游潤恬：從央視記者踢館論彈性道義代價
央視女記者在英國大鬧香港問題論壇，還被指「掌摑」志工（其實視頻沒拍到），其行為引起爭議，但相比之下，中國官方的回應更加不好理解。中國駐英使館表態支持她，既無助於推動外交戰略目標，又與北京努力樹立的大國形象有出入。那麼，使館的考量是什麼？
目前已知的事實情況是：英國保守黨年會上星期日（9月30日）在伯明翰舉辦一場同情香港人民主訴求的論壇。48歲的央視駐倫敦記者孔琳琳在論壇尾聲突然起身，怒斥保守黨人權委員會副主席羅傑斯「撒謊」「反華」，罵來自香港的受邀嘉賓是「漢奸」。
現場視頻顯示，當來自香港的年輕志工要求她離開時，她拍打了對方的手。她之後一度被捕，現已獲釋。
中國駐英國使館發言人隨即在官網以答記者問方式表示，英國一貫標榜言論自由，卻對提問表達觀點的女記者百般阻撓甚至人身侵犯，「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發言人也批評會議組織者為反華分裂勢力張目，要求停止干涉中國內政並向中國記者道歉。
從現場視頻來看，孔琳琳並不是在「提問表達觀點」，而是在踢館鬧場。我們沒有看到她帶誠意地進行理性辯論或溝通交流，只看到她以喊叫和辱罵擾亂會議秩序。同前不久賴在瑞典酒店不走的中國遊客一樣，她也沒有私人領地概念，被場地的主人要求離開時還以民主的名義堅持有權留下。
毋庸質疑，她的行為不代表中國人，絕大多數中國人在國內和國外參加會議時都懂得遵守會場秩序和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道理。英國人、美國人，甚至世界各地的人，也都曾基於各種原因用過各種手段來擾亂會議秩序。例如同樣是在保守黨年會，去年的今天，一名喜劇演員混入現場，趁英國首相特蕾莎·梅在台上演講時，遞上一份離職報稅的表格，寓意要她下台，令她十分尷尬。
從孔琳琳的推特，我們可以看出她的政治立場非常鮮明。她曾在推特同一名支持香港「佔領中環」的中國婦女展開過口水戰，也曾批評西方媒體邪惡、造假。她還諷刺英國像「一頭只會吼叫但不會打獵的獅子」。
我們無法假定孔琳琳的出發點，但可以嘗試理解她。有人可能在聽了整場跟自身觀點相悖的觀點後，實在受不了，情緒失控而有此言行。有人也可能為了某些政治目的或職場利益而選擇以激進手段行事。有人可能從小被欺負所以對別人對她或她的國家的批評特別敏感。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她的個人行為都不難理解，也不是什麼大事。
比較不好理解、比較值得探討的，不是孔琳琳的動機，而是使館挺她的原因。
按理說，任何使館的公開表態，都是經過縝密思慮和衡量才發表，不像個人臨場反應那樣存在情緒失控、不清楚打人違法、沒考慮後果等問題。
既然使館的表態是有意識、刻意的行為，我們應該怎麼正確理解使館對外釋放的信號呢？
使館為孔琳琳的言論自由受限而不平，要求會議組織者向她道歉。令人費解的是，使館怎麼就對孔琳琳不尊重會議嘉賓的言論自由隻字不提呢？為什麼在同一個場合裡，沒有一視同仁地維護中國人和英國人的言論自由？
如果使館在維護言論自由這個普世價值觀時有這種偏袒本國人的彈性，那麼當使館公開表示維護多邊主義、自由貿易、互利共贏、相互尊重等美好的普世價值觀時，外界可以放心地相信嗎？
持雙重標準的事，美國可做過不少，也因此經常被他國人民罵虛偽。中國在努力成為全世界認可的大國，在評論中美貿易戰時經常提到中國得道多助，美國失道寡助。這也是對道義持彈性標準可能要付出的代價。美國就是前車之鑒。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本網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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