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阿富汗劇變對中國有利？

與中國相鄰的阿富汗正經歷過去20年來最劇烈的局勢變動。塔利班武裝一路攻城拔寨、勢如破竹，已逼近首都喀布爾。阿富汗變天似乎已不遠了。

自美軍7月初趁夜撤離喀布爾附近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後，很多人都預測阿富汗政府軍與塔利班之間的內戰必然加劇。但很少有人想到，擁有美式裝備、美式訓練的阿富汗政府軍如此不堪一擊，短短一個來月就喪失了大部分國土。目前，塔利班攻佔了除喀布爾外幾乎所有的重要據點，輿論已開始關注喀布爾何時破城了。截至截稿時間，當地消息指塔利班已攻入喀布爾。

2001年10月，以美國為首的聯軍發起對塔利班和基地組織的阿富汗戰爭，幫助阿富汗成立了伊斯蘭共和國。美國付出的代價是2000多軍人陣亡，2萬多人受傷，以及約1萬億美元（約1萬3500億新元）的費用。結果，美軍主力剛剛撤離阿富汗，塔利班就捲土重來，讓美國過去20年在阿富汗的巨大投入基本打了水漂。

美國總統拜登前天宣布了應對阿富汗局勢新舉措。其中包括：向阿富汗派遣5000名美軍，確保美國與盟友駐阿富汗人員、以及幫助過美國的阿富汗人有序、安全撤離；支持阿富汗總統加尼等其他領導人，尋求政治解決阿富汗危機，國務卿布林肯還將與地區主要利益相關者接觸；如果塔利班採取任何危害美國人員的行動，塔利班將遭到美國迅速、強有力的打擊報復。

拜登說，阿富汗戰爭20年以來，美國耗資近1萬億美元，訓練了30萬阿富汗政府軍和警察；如果阿富汗軍隊不能守住他們自己的國家，那美軍在阿富汗繼續多待一年或者五年，都沒有多大區別；阿富汗戰爭以來，美國經歷了兩任共和黨總統，兩任民主黨總統，他不會讓第五位總統來繼承這場戰爭。

拜登的表態再度表明，美國雖然不甘心，但離開阿富汗這個泥潭的決心已定，不會回頭了。派往阿富汗的5000名美軍是要確保美國人儘快撤離，而不是和塔利班作戰，以免重演1975年美國撤出越南西貢時的悲慘一幕。

內外交困的阿富汗總統加尼前天在電視講話中說，他目前的工作重點是避免不穩定局勢、暴力活動和民眾流離失所的情況進一步惡化；阿富汗政府已經開始廣泛地徵詢部族長老、政界人士和國際社會的意見，不久將公布會商結果。

與拜登的焦慮相比，加尼的講話還算是氣定神閑。但各方都清楚，這位擁有阿富汗和美國雙重國籍的總統已無法左右阿富汗的局勢，他的政府也正在失去與塔利班討價還價的本錢。一旦喀布爾落入塔利班手中，加尼恐怕也很難繼續留在阿富汗。

既然美國花了20年的血本都搞不定塔利班，國際社會也只能呼籲塔利班和阿富汗政府進行談判，無法有效干預阿富汗局勢的演變。

中國也不出所料地在阿富汗內戰中選擇了中立。香港《南華早報》前天報道，阿富汗駐華大使卡伊姆希望中國對塔利班施壓，制止塔利班的「暴力活動」。

卡伊姆只能通過中國境外媒體，而不是中國官媒轉達阿富汗政府的要求，本身就說明，中國不願趟阿富汗內戰的渾水，而是根據其一貫不干涉別國內政的原則，希望阿富汗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對內戰雙方兩不相幫。

這當然不等於中國對阿富汗局勢無動於衷。7月28日，中國官方高調發佈了外長王毅在天津會見塔利班政治委員會負責人巴拉達爾一行的消息。王毅勸告，塔利班應該樹立正面形象，奉行包容政策，同「東伊運」等一切恐怖組織徹底劃清界限。

巴拉達爾對王毅表示，塔利班絕不允許任何勢力利用阿富汗領土做危害中國的事情，希望中方在未來阿富汗重建和經濟發展中發揮更大作用。

這次會見表明，在阿富汗塔利班席捲全國之際，中國與塔利班已達成諒解，為雙方將來擴大合作奠定了基礎。

但中國與塔利班之間的諒解與合作，也不等於中國將會迅速承認塔利班政權。8月12日，中國代表參加了在卡塔爾多哈舉行的阿富汗和平進程多邊會議。會議發表的聲明指出，不承認在阿富汗使用武力奪取政權的政府。

對塔利班來說，奪取阿富汗政權只是重新執政開端，更艱巨的任務是要改變自身的極端主義形象，建設一個能夠包容各方的政治架構。否則，阿富汗內戰很難結束，重建也無從談起。

阿富汗劇變標誌着美國對阿富汗政策的失敗，美國在中亞乃至中東地區的影響力受到重創。如何應對阿富汗劇變帶來的地緣政治、地區安全和秩序變化，對中國既是機遇，也是考驗。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