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佩瓊：朝鮮走向現代化發展的機遇

劉佩瓊
香港專業進修學院校董會主席兼校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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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地理台播出英國記者Michael Palin’s Journey 的北韓紀錄片，可惜的是Palin看來只與兩位接待的人溝通，少了民間觀察。既沒有擺脫西方傳媒的「定型式」報道，亦未能深入探索這個國家種種情況，頗為失望，因此決定立即啟動鍵盤。

我去朝鮮時正值金秋時節，氣溫舒適，陽光普照，沿途看到的是金黃的湖光山色，農民正在收割的稻田菜地，而不是國家地理紀錄片中的荒漠沙地，風景旅遊區粉察一新，清潔寧靜，而且都有穿著民族朝鮮華服的女子相迎，或把傘等候接待，禮貌地打招呼。最值得稱讚的是在朝鮮整整七天，所到之處都是十分清潔，在大球場看完表演，離開時地下都沒有見到紙屑垃圾。朝鮮的人都很有禮貌，在學校走過通道時，學生迎面經過都會微鞠躬。街上的行人和地鐵乘客衣着整齊得體。用手機的人也很多。

我們是由北京飛平壤的，在北京機場看到很多朝鮮旅客都有很多大箱行李。一位女士帶着一個少爺打扮的小兒子，除了幾件大行李寄倉之外，手提也大包小包一大堆。讓我想起中國改革開放初期香港往內地火車上的情景。

朝鮮社會經濟的印象

西方傳媒對朝鮮的報道主要幾方面。第一，朝鮮經濟很差，人民面對天災糧食不足而餓死者眾；第二，朝鮮行金氏獨裁暴政；朝鮮發展核武，威脅東亞和平。而各國在促進無核化方面是一致的；聯合國安理會並因此於2016年對朝鮮實行禁運，中國也要遵守。主要禁運產品包括由朝鮮進口煤炭、鐵和鐵礦石、黃金、鈦、釩礦及稀土礦物。在禁止對朝鮮出口方面包括航空汽油、煤油等。2017年禁運清單包括與大規模殺傷武器有關的物品、材料、商品及軍民兩用技術、各種科技儀器。2018年全面禁止對朝鮮出口鐵、鋼和其他金屬、工業機械、運輸車輛。限制對朝鮮出口原油、精煉石油產品。在進口方面，全面禁止進口糧食和農產品、泥土石料、木材、機械設備和船隻。我們在朝鮮可以感受到的是經常停電及公路顛簸失修，他們解釋因為禁運缺乏瀝青。

這次我們在朝鮮，來回於平壤及南面的邊境之間，所見都是農民在禾田豐收的景象，看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天災及農業欠收已是歷史。然而禁運對朝鮮的經濟社會影響仍能感受到。

我們也乘了平壤的地鐵，乘客不算擠擁，斜長的電梯下通到月臺，有點像莫斯科的地鐵，但是比較簡樸。一般人除地鐵外多乘公共汽車。而公共汽車是免費的。

我要找朝鮮的經濟資料很不容易，國際組織例如國基會、世貿等也付諸厥如。按中國外交部網站的介紹，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PDRK）面積12.03萬平方公里，人口約2500萬人。最高領導人金正恩（Kim Jong Un），朝鮮勞動黨委員長、國務委員會委員長、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官。朝鮮勞動黨是執政黨。該黨指導思想是「金日成金正日主義」，目標是實現「全社會主體思想化，建設共產主義社會」。 朝鮮常備武裝力量是朝鮮人民軍，有110萬人，另有朝鮮工農赤衛軍、朝鮮紅色青年近衛隊和朝鮮教導隊三大民兵組織，預備役兵力700萬人以上，是世界上第二大兵力的國家。在言談中，軍人的地位很高，是社會的精英。男子都希望加入軍隊。青年人最希望做運動員或藝人。

朝鮮管治的理念是始於上世紀六十年代，金日成於1977年確立的主體思想（Juche Idea），是朝鮮勞動黨的思想體系和理論基礎。主要觀點是：「人民群眾是革命和建設的主人。具體追求政治的自主、經濟的自立和國防的自衛。」朝鮮革命的首領觀比較特別：「作為主人翁的人民應當接受首腦的指導。首腦是頭、黨是軀體、人民是細胞，軀體和細胞應當聽從頭腦的指揮。如果沒有首腦，就失去了生命。」社會政治的生命體論認為「父親給人肉體生命，領袖賜與人政治生命。領袖是父親一樣的恩人。如同在家庭中應當聽從父親的絕對領導一樣，人民應當無條件地忠誠團結在領袖周圍，應當以忠、孝來愛戴領袖。領袖是賜予人民生命的恩人和慈父。」1982年在金日成70歲時在平壤大同江畔並建成「主體思想塔」的地標。同時各城鄉建有無數金日成父子的紀念碑及永生塔，人人都戴著領袖胸章，家中都掛上領袖的彩色照。在我們出發前旅行社都提點我們在領袖的像前拍照，要嚴肅拍全身正面照。談及領袖要尊稱，不能直呼其名。

朝鮮實行計劃經濟。根據網上報道，2015年朝鮮的國內生產總值約相當於2100億人民幣，還不及鄰近中國遼寧省的十分之一。但是，由於經濟制度的不同，很難作出比較。因為人民獲分配房屋，糧食及各科生活用品都定量配給，與中國改革開放前相若。因為社會分配主要是用實物配給，基本上是物物交換為主。一般人的工資約為8000朝鮮元，按目前一元人民幣兌換150朝鮮元計算，就是人民幣53元。當然，在一個不是市場經濟、沒有市場價格的社會，只看貨幣工資收入是不能反映生活水準的。然而，我們也注意到市場物質較豐富了，貨幣的作用在增長中，例如我們的導遊都有手機，價值超過1000朝鮮元。

朝鮮礦產資源豐富，已探明礦產300多種，其中有用礦200多種，石墨、菱鎂礦儲量居世界前列，鐵礦及鋁、鋅、銅、銀等有色金屬和煤炭、石灰石、雲母、石棉等非金屬礦物儲量豐富，水力和森林資源也較豐富，聯合國的禁運對朝鮮礦產出口影響很大。

經濟政策重視發展冶金、電力、煤炭、鐵路運輸四大先行產業和採礦、機械、化工、輕工業，努力實現生產正常化、現代化。農業集中力量發展糧食生產、土豆、大豆種植。糧食生產以水稻和玉米為主。

交通運輸以鐵路運輸以主。鐵路總長度為8800多公里，電氣化鐵路總長度為2000多公里，1993年基本實現幹線鐵路電氣化，公路總長度77500多公里，包括平壤到南浦、平壤到元山、平壤到開城和平壤到妙香山高速公路。海港有清津、南浦、元山、興南、羅津等。平壤順安機場為國際機場。定期國際航線有平壤─北京，平壤─瀋陽等。主要交易夥伴為中國、俄羅斯、韓國等。總的來說，交通運輸設備還是比較落後。

朝鮮的開放政策

從20世紀80年代起，朝鮮開始引進外資，創辦合資合營企業。1991年12月，朝鮮在靠近中朝，朝俄邊境的羅先地區設立自由經濟貿易區。1992年朝鮮頒布合資合營企業法。2002年11月，朝鮮宣布建立開城工業區和金剛山旅遊區，由朝韓雙方合作開發。目前已有超過20個各類工業開發區。

金正恩於2011年上台最使人觸目的是刻意打造若干旅遊勝地，包括平壤市內一些政治景點，例如凱旋門、萬壽台大紀念碑、祖國解放戰爭勝利紀念館、主體思想塔、金日成廣場、東明王陵、金日成誕生地萬景台故居、人民大學習堂（圖書館）等等。沿着東海岸線有元山、馬息嶺滑雪場、三日浦、金剛山旅遊區，其中馬息嶺滑雪場有很好的滑雪道，歐洲式的現代化酒店。金剛山是朝鮮人民的旅遊勝地，靠近西邊南下有古都開城，也到了非軍事區板門店。由平壤往北有妙香山，普賢寺，再往北就是鄰接吉中國吉林省的白頭山，即中國的長白山。不過，目前遊客人數還是不多，中國遊客佔八成以上，最多時一日有1000人，全年約200萬人。在平壤的酒店內還有澳門投資的賭場。這兩年，因為禁運對朝鮮旅遊業也做成打擊。

朝鮮經濟發展前景

金正恩在2019年新年賀詞，表明有意與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第二次朝美首腦會談，同時重申要堅定不移地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就韓朝關係，金正恩表示，去年雙邊關係得到很大改善，韓朝加強了各領域的合作交流與人員往來，鞏固了民族和解與團結。他還表示，朝方有意無條件重啟開城園區和金剛山旅遊。堅持建立半島和平機制。朝方主動採取了措施緩和緊張局勢，提出了與美國及南韓開展和平對話。金正恩與南韓總統文在寅在2018年三次會面，相互跨越板門店非軍事區分界線，文在寅也去了白頭山，為的是金正恩要把朝鮮的發展由軍事轉向經濟！

在朝鮮勞動黨七屆三中全會中提出了全黨全國集中一切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戰略路線，停止核子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試射、廢棄北部核子試驗場，集中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和維護地區的和平穩定。事實上，當金正恩當權後，很快就嘗試仿效外國的經驗在朝鮮進行各種改革，並且積極引進外資。在馬息嶺滑雪場的高級酒店可以看到金正恩學瑞士的影子，金正恩也向越南學習。去年越南與朝鮮都作了政策上的調整，重訪北京改善關係。顯然，他們都認識到要採用與各方和睦相處的外交政策。更深層的意義是他們承認中國改革開放政策及一帶一路可供參考和積極參與。

金正恩利用特朗普提出朝鮮半島無核化的要求，轉化為要求與南韓和平合作及爭取聯合國取消禁運的契機，實在是高招！但是，特朗普也不笨。美國根本不想離開在亞太區的軍事基地，因此對金正恩只是虛應了事。接下來的會面安排，會有什麼結果，實在難料！（編按：2月28日在越南舉行的美朝峰會，雙方未有簽署《河內宣言》，金正恩先離場，特朗普單方面召開記者會。）

在各國禁運的情況下，朝鮮的物資很缺乏，中國也要履行禁運。朝鮮最急需的就是大量的進口以助建設。金正恩是想通過多方斡旋，扭轉形勢。

我在朝鮮買到多種語文出版，一套十本的袋裝小冊子《朝鮮概觀》，分別有：自然、歷史、政治、軍事、經濟、文化、民俗、旅遊及投資、人權及朝鮮統一。經濟篇強調採用計劃經濟，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強調自立民族經濟。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經濟強國。重視重工產的發展，包括礦業、能源、化工、船舶、建築等；採聚改革政策後，加強發展紡織製衣、食品加工、電子等民生產業。農業是基礎，近年看來收成較好。

朝鮮近年積極吸引外資，主要是旅遊業及工業開發區。旅遊參觀遊覽為主，地點有平壤、開城、元山、白頭山、妙香山、金剛山、馬息嶺滑雪場等，以中國及日本遊客為多。朝鮮的開放政策仿照中國及越南的經驗，建立經濟特區及工業開發區等共23個，當然大家最熟悉的有羅先經濟貿易區、金剛山國際旅遊特區、新義洲國際經濟區等。工業加工吸引南韓投資者為主。南北朝鮮局勢緩和有利於經濟合作發展，而雙方在資源及產業結構方面都有互補性。

中朝經濟關係

朝鮮在過去數十年都受惠於中國的援助及經貿往來。在朝鮮較封閉的經濟下，中國是其最大貿易夥伴，特別是聯合國實施禁運後，中朝貿易計約其總額的九成。（見圖表）

從中朝貿易統計數字看，聯合國不斷加碼的禁運對朝鮮的經濟打擊是很大的，特別是過去兩年的貿易額跌幅極大。因此，金正恩是很急於在特金會中取得成果，主要是希望除去禁運的緊㧜咒！而只有這樣朝鮮才有實現現代化發展的機會！

由於美國必然要保持其在太平洋西岸的軍事威懾力，亦不相信朝鮮完全放棄核武；特金會能否各讓步少許，把這個遊戲暫停，就看彼此能否達致共識了。

文章原刊於《灼見名家》，本網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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