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達:昨日西藏 今日香港?
「今日香港,明日台灣」,是五年前台灣太陽花學運時流傳的口號。民進黨此後也炒作這一名詞,此次大選就主打「芒果乾」(「亡國感」的諧音),利用香港修例風暴,激化恐中情緒,從而抬高選情。沒有料到最近也有人炒作「昨日西藏,今日香港」,將六十年前的西藏事件,和今天的香港風暴相提並論,認為中共違背對香港人的十二點承諾,與當年「撕毀十七條協議」異曲同工。
北京對港實施「一國兩制」方針,確實與與當年解決西藏問題有內在關聯。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於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即《十七條協議》簽訂,中央在西藏實施「高度自治」,軍事與外交由中央統一管理,肯定西藏保留班禪喇嘛和達賴喇嘛作為政教合一的最高領袖的地位不變,其宗教信仰及制度不變,甚至西藏的農奴制也暫時不變。然而僅僅八年後,拉薩爆發大規模騷亂,達賴喇嘛秘密出走印度,解放軍「平亂」之後,正式宣佈廢除「十七條」。
對於「撕毀十七條協議」,一直有兩種不同的說法。官方認為西藏分離分子在外國勢力的策動下發動叛亂,致使「十七條協議」失去意義。這一說法也有證據支持,在冷戰的背景之下,美國一直扶持「藏獨」勢力,中央情報局更訓練藏族反抗戰士,然後空投回到藏區搞武裝暴動。當年與CIA合作的達賴二哥嘉樂頓珠在其回憶錄對此有記載,並且表示後悔,指責美國只為自己利益,犧牲了藏人。
流亡的達賴喇嘛集團則認為,由於中央政府違背「協議」進行土地改革和農業合作化運動,導致西藏的經濟和文化制度受到衝擊,藏人因此反抗。當年,中央確實狂風暴雨式地在四川、甘肅等藏區搞土改,引起藏人不滿和反抗,遭受鎮壓的藏人向拉薩方向逃亡。不過,嚴格而言,北京並沒有在西藏實行土改。
「十七條」的灰飛煙滅,有冷戰的背景,也確實與當年中共受左的思潮影響,雄心勃勃地改造藏區、「解放農奴」有關。但「昨日西藏,今日香港」之說,則是簡單類比。
北京當初在《中英聯合聲明》提出對港「十二條」,確實是有誠意的,不僅是因為當時兩地差距很大,有助穩定港人信心,也因為香港保留資本主義制度,保持「五十年不變」,符合國家利益。一個繁榮穩定的香港有助中國改革開放,可以透過這個窗口來謀取外資、技術,開展外貿。亦因此,本來「十二條」並沒有承諾普選,但北京為了「表示誠意」,在基本法訂下了雙普選的目標。
變才是永恆的不變。尤其是中國強勢崛起,兩地的交流來往增多,「河水不犯井水」已經不可能。回歸前幾年,中央確實恪守「不干預」的方針,2003年大遊行之後,逐步改成「有所為」、「維護國家安全」,甚至亮出「全面管治權」,這讓一些港人心理上無法接受,而且也不滿雙普選遙遙無期。
這背後確實有一國同兩制、兩制之間、中央管治與香港高度自治之間的矛盾。從北京的角度,亮出「全面管治權」也是被迫的,因為你要搞「佔中」,逼中央實施「真普選」。北京也不滿部分港人的戀殖、國家安全立法缺位、激進本土勢力抬頭,港獨言論和行為蔓延。
儘管你可以批評「一國兩制」的實踐不如人意,但說北京撕毀「十二條」,要讓香港「西藏化」,則是誇張了。這是因為香港對於中國仍然很有價值,中國仍然需要這個國際金融中心。中國通過香港引入的外商直接投資,從回歸前的40%,升至現在的約70%。
也因此,儘管過去半年,暴亂愈演愈烈,甚至破壞立法會大樓、塗污中聯辦國徽、焚燒國旗、宣佈「成立臨時政府」,一國兩制面臨嚴峻挑戰,中央仍然高度克制,沒有派兵。
一些人重溫毛澤東當年在西藏武裝叛亂情況簡報上批示,「西藏越亂越好,可以鍛煉軍隊,可以鍛煉基本群眾,又為將來評叛和實施改革提供充足的理由。」不過,事實證明,北京仍然無意直接出手,習近平也重申「希望香港社會各界人士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方針和基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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