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聚嶺南》：本地大學對第一代大學生和他們的家長有足夠支援嗎？
作者：嶺南大學政策研究院及研究生院 研究助理教授鄭穎彤博士
升學是每個大學生的必經階段，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渡過，尤其是第一代大學生 （First-generation college students）。第一代大學生泛指原生家庭中最早接受大學教育的學生群體。雖然第一代大學生的人口結構因地區而異 ，例如現時在中國，約 70%是來自農村地區；而在美國，來自邊緣化種族群體佔的比例最高，其中只有不到 19% 來自農村地區）【註1】。但一般來說，第一代大學生都是來自低社會經濟地位家庭。
本地大學也有為第一代大學生提供援助。香港大學於2008年 成立「第一代大學生助學金」，旨在建立平等教育的環境，幫助基層學生向上流動，推動高等教育普及化。過去15年，香港其他院校亦相繼設立針對第一代大學生的助學金，資助學生舍堂住宿，參加課外活動，如實地考察、外地工作實習、服務學習、文化或學術交流團等。可是部分院校的宣傳仍然有待改善，筆者曾接觸過幾位合資格申請人因不熟悉學校體制，直到畢業也不知道有這助學金。由於不了解這些援助，他們會因擔心經濟支出而不斷做兼職工作來支持大學生活，直接減少了讀書和參與課外活動的時間。
除此之外，一般大學要求父母均沒有接受過任何大學教育的學生才合資格申請相關援助。結果，只有父母沒有『上過』大學 (no college attendance) 的學生才會被界定為第一代大學生。然而，不少文獻已擴大對第一代大學生的定義，纳入父母並沒有『完成』大學 (no college completion) 的學生；因為這群學生也很可能缺少資源來完成大學課程。為了避免遺漏需要幫助的第一代大學生，大學需要審視現時對這群學生的定義是否仍然合適，以調整助學金的申請門檻。
其次，相比一般學生，第一代大學生會遇到較多影響其學業的障礙及困難。他們對大學的架構和體制有較少了解 ，對課程準備亦不足。 譬如，第一代大學生缺乏選擇學習專業的具體策略，但他們的生活圈子可能只有少數接受過基礎教育的人可以詢問，所以產生更大壓力要在大學建立新聯繫和適應大學生活。因此，研究一致發現第一代大學生的第一學期成績通常較一般學生低，且有更大機會在第一年輟學。有見及此，除了經濟支持，大學提供情緒和學業上的支援亦是十分重要。
適應升學階段的困難並不只局限於學生，第一代大學生的父母在孩子上大學時也會經歷重大轉變【註2】。筆者最近一項研究亦發現，家長會成為第一代大學生求學的重要情感支柱，與此同時，家長也經歷內在掙扎：包括認知到自己對高等教育系統缺乏知識和經驗、與子女溝通只流於情緒性 (emotional) 而非工具性(instrumental)，以及沒有準備好與由農村到城市上大學的孩子分開，因而提早出現空巢綜合症 (empty nest syndrome) 的徵狀。上述的情況都直接影響父母的心理健康和生活滿意度【註1】。
隨着中國扶貧計劃進入第三階段，國家加大對農村家庭的扶貧工作，愈來愈多農村兒童獲得上學機會，當中有許多人亦成為家中第一個進入大學的孩子。清華大學最近宣布中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階段，認可目前中國大部分人口有接受高等教育的能力。從2011年至2018年，通過進行「中國大學生學習與發展追踪」，研究人員發現超過70%的國內大學生為第一代大學生，當中69%是農村長大。根據香港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的最新統計記錄，入讀香港的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項目的內地學生在2022年增長到接近15000人。這趨勢預期會在未來10持續，換句說話，估計從中國農村來港升學的第一代大學生會愈來愈多。
綜觀而言，除了令第一代大學生適應香港的高等教育制度，更重要的是加強大學對他們及其家長的整體援助。究竟香港的大學目前能否全面和有效地支援本地和來港就讀的第一代大學生，建立平等教育環境，是值得讓人反思的議題。
【註1】可參閱 Harper, C. E., Zhu, H., & Marquez Kiyama, J. (2020). Parents and families of first-generation college students experience their own college transition.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91(4), 540-564.
【註2】可參閱 Cheng, M. W., Xie, Y., & Lo, S. K. (2023). Making the College Transition in China-Rural First-Generation College Students and Their Parents. Social Education Research, 13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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