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特朗普的三個啟示（二）
特朗普上台的第二啟示是冷戰結束後由美國主導的全球化走入窮途，窮途不一定是末路，但敗象已現，不得不變。
過去三年，歷史的發展彷彿突然轉軌，世界上的問題愈來愈不可預測，許多之前難以想像的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ISIS在中東興起、歐洲的恐怖襲擊、難民危機的挑戰，更明顯是各地排外思潮的興起：小至台灣的太陽花、香港的佔中，大至英國“脫歐”、特朗普以反主流的政見主張當選為美國總統、日本執政聯盟在修改憲法這一議題上以多數優勢獲勝、歐洲選舉中右翼政黨的表現耀眼、意大利全民公投被否決等，都透視了一條主線──民族或民粹主義抬頭，大小國都有不少人選擇了排外內縮，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處於從冷戰後強調自由釋放的全球化到了劃地為牢的「我是ＸＸ人」或「ＸＸ優先」時代。
把特朗普推上總統寶座，正是這股從歐洲出發內縮的力量，它終於結集在全球化最大推手及最大受益者──美國身上，一場風暴逆轉，連全球化老巢也不保，著實令人驚訝和意外。
贊成和擁護全球化的理論很簡單，用的是李嘉度（David Ricardo）的比較優勝定律（Comparative Advantage）來說明「自由貿易」有利於所有國家，而落後國家只有在「自由貿易」中來參與世界分工，才能取得經濟成長。因此落後國家應該本著它們自身的利益，取消一切對貿易和投資的限制，並要將它們的經濟自由化、私有化，以便應付「全球化」的新形勢。
這論述有助美國壟斷資本在全世界擴張，為他們橫行找到上佳的理由，在美國國力強大時，他們興風作浪，呼風喚雨，九十年代和新世紀的多場金融風暴，都是他們飽嚐後的戰場，即使是08年的金融海嘯，金融巨頭們也在美國共和、民主兩屆政府的保護下，在全世界資產漲風埋單下，全身而退。
本來，這套制度設計是對美國最有利的，美國佔世界5%的人口，卻能享受超過25%的資源，並置全球大部分人口為勞動力，為美國經濟服務。所以，華爾街的資本是上一波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也是美國社會的1%，問題就出在這裡，獲利豐厚，但得益的人數很少，資本追求最大利益，寧願把工廠開在中國或墨西哥，也不在美國的鐵鏽地區（Rust Belt），久而久之，就出現一大群憤怒的低技術白人。但投票式民主制度的缺憾使問題更形複雜，沒有選民會反躬自省，選民永遠又是對的，問題不在自己讀書不夠、努力不夠、薪水太高、工種落後，而是一堆排外式的「獵巫」──中國人、墨西哥人搶飯碗、非法移民等等。
諷刺的是，西諺有云：「最堅固的城堡都是由內部攻破」，這次反全球化的力量選了「反建制」的政治素人特朗普，但特朗普又是那社會的1%，全球化的最大獲益者，他如何推倒自己坐在上面的椅子，我們拭目以待。
不過，今天美國有點像文革後的中國，是要經歷徹底又痛苦的改革方能湼槃重生，但美國人緣木求魚，把窮途走下去，牆上彷彿已經寫好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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