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霆：當美軍也玩起抖音

短視頻平台「抖音」近一兩年風靡中國眾所皆知，但很多人或許還沒意識到，抖音其實已經「抖」到國外去，尤其在美國成了受青睞的社交媒體，用戶群還包括用它記錄日常軍訓生活的許多美國軍人。

嚴格來說，這些美軍玩的不是抖音，而是抖音的國際版「分身」TikTok。2017年，抖音母公司「位元組跳動」開展海外擴張，收購了在美國極受歡迎的音樂短視頻平台Musical.ly，並以TikTok這一新名字進軍海外市場。

過去一年，TikTok迅速在海外市場崛起，在美國更以黑馬之姿成了社交媒體新寵。據美國媒體報道，TikTok去年10月還成了美國下載量最高的程序，超越Facebook、Instagram、Snapchat等。

令人頗感意外的是，美國軍隊的軍人是海外版抖音主要用戶群之一。這些「紅毛版」短視頻與中國版抖音內容幾乎是同個趣味、無厘頭的調調——金髮碧眼的女兵在鏡子前對嘴高歌、軍人表演花式伏地挺身、環拍軍艦海景配搭輕鬆音樂……15秒接15秒，幾乎每一段都有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亮點。

然而，這場讓軍人樂此不疲的短視頻狂歡，上周五（11日）卻被美國智庫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發佈的一篇報告潑了一桶冷水。

這篇探討中國社交媒體海外影響力的報告指出，TikTok對美國構成顯著安全威脅，原因是該程序收集了海外用戶信息，不排除可能將這些信息傳回給中國政府。報告警告，年輕美軍是活躍用戶群之一，他們的拍攝地點包括各種軍事場所，而TikTok和多數社交軟件一樣，都搜集用戶的地點信息。

報告旋即引來中國官媒《環球時報》的反駁，這也大大提高了各界對該報告的關注度。評論斥責報告將抖音妖魔化為「中國間諜」，並感嘆抖音或其他中國產品無論做得再好並在國外受歡迎，在西方情報人員眼中都一直會有着「邪惡的原罪」——他們是來自「紅色中國」這個西方意識形態上的敵人。

就這樣，抖音似乎無可避免地捲入意識形態對峙的漩渦。不難看出，此前TikTok在美歐躥紅，關鍵之一或許是它與中國版抖音區隔的策略，不僅名字不同，兩者內容和用戶也隔離開來，這淡化了「中國app」的標籤，以及一些中國科技巨頭出海時給部分人感覺到的意識形態色彩。

但隨着TikTok逐漸深耕美歐市場，它的「中國來源」開始被盯上或許也不讓人意外，即便它販賣的不是如今處於風口浪尖的智能製造或5G科技。

美國智庫的報告就警告，TikTok如果被廣泛使用，未來可能對西方構成「華為級別」的安全問題，可見在中西方技術冷戰逐漸成形的背景下，尤其華為風波發酵之際，美國乃至西方對中國科技發展的敏感與警戒只會持續提高。如今，一個趣味社交媒體軟件改名換姓後也躲不開意識形態的拉鋸，中國科技企業走出去之路想必只會越來越艱難。

其實，細閱美國智庫報告可看出，關於TikTok可能淪為監控工具的憂慮並非沒有理據，但更大部分是假設與推論。不久前，另有美國媒體揣測，中國製造的地鐵列車可能藏有監控軟件。諸如此類消息都讓外界感覺到，美國對中國科技發展的猜忌正不斷加深。

回頭看看TikTok里美軍操練的各種場景，美國智庫表達的不安與焦慮不難理解——表面上看，美軍用國際版抖音記錄軍訓內容，自有讓安全機構不舒服的理由；擴大來看，美國原本處於領先地位的科技與通訊領域，看起來像要被中國慢慢搶佔，這想必也足以激起美國有關方的驚慌。

其實，回到最原始的用戶角度，短視頻能在中國和美國同時爆紅，說明這方面跨國、跨文化良性交流的潛能是巨大的，像是如今美軍和解放軍都藉助短視頻進行傳播，這些視頻中展現的生活趣味和土味，原來具有如此高度的共通性，這一點讓人有些意外也有些窩心。

只不過抖音觸角越廣，與意識形態拉鋸扯上邊，其海外擴展之路此後恐怕也多了一道坎。對於在鏡頭展示花式綁發的美國女兵，往後可能是少了個消磨軍中無聊時光的軟件；對中國企業尤其科技企業的海外發展，這構成的挑戰或將越來越艱巨。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本網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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