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武：彈劾調查會對特朗普形成致命一擊嗎
過去的20多天裡，彈劾成了美國報章的高頻詞，特朗普總統的心情也被民主黨人徹底搞壞，眼下不得不騰出大量精力應對這個棘手的政治和法律問題，而無法像從前一樣滿不在乎了。特朗普在10月4日接受採訪時第一次承認，民主黨已經擁有足夠多的票數對他發起彈劾調查。《華盛頓郵報》用 「憤怒、沮喪、挫敗」來形容當下的特朗普心情，再貼切不過了。
彈劾調查把美國共和與民主兩黨的惡鬥推向新高度。近來特朗普的推特內容大都與反擊彈劾調查有關。國內網絡寫手甚至杜撰特朗普的推特，流傳甚廣的莫過於特朗普「觀看」中國閱兵後發了以下推文，「我很羨慕中國這次閱兵體現出的團結氣氛。每天我在外忙着和各國打貿易戰，而民主黨那幫孫子卻在背後捅我刀子，彈劾我」。
不論這是不是特朗普的真實想法，但偽造特朗普的推特，並添油加醋地加以分析，既不道德，也不嚴肅，失去了起碼的新聞價值。除了吸引眼球、賺取一些網絡流量之外，對理解彈劾案的進展毫無助益。
彈劾特朗普弄假成真，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總統本人咎由自取。作為一位政治素人，不按常理出牌在預料之中，大家也慢慢習慣特朗普的行為方式，甚至是見怪不怪，但不等於美國精英建立起來的一套政治遊戲規則完全可以被置之不理，觸碰了底線還是會引起較大的反彈。
彈劾特朗普之說在國會嚷嚷了好一陣子，尤其是在共和黨把控參眾兩院的時候，特朗普無論怎麼出格，也高枕無憂。沒有幾個共和黨人願意挑戰總統，更何況在2016年大選中完全處於劣勢的共和黨人，因特朗普的勝選而沾了不少光，一些共和黨大佬要麼保持沉默，要麼重新團結在特朗普的麾下，黨內建制派對特朗普的批評聲越來越少，甚至是縱容特朗普或助紂為虐。
2018年11月的中期選舉，改變了國會的政治生態。民主黨奪回眾院以後，彈劾特朗普之聲不絕於耳。例如，在「通俄門」問題上，特朗普有「妨礙司法」之嫌；在修建美墨邊境牆問題上，特朗普以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為由，動用國防開支獲得經費；在攻擊民主黨女性「四人幫」問題上，特朗普大放「種族主義」厥詞。
諸多把柄握在反對黨手中，民主黨內的激進派一直壓佩洛西展開彈劾調查。但佩洛西一直不為所動，不願接受這場政治豪賭，擔心彈劾證據不足，反而令民主黨在接下來的大選中丟掉中間選民。
「通烏門事件」無疑為佩洛西送來了彈藥，為民主黨發起彈劾調查找到了一把實錘。7月15日，特朗普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話時，以軍援為要挾，要求其展開對美國副總統拜登父子2014年的一項涉腐調查，從而為自己的大選利益服務，這是特朗普的精算。
一些輿論分析認為，這種公開要求外國提供自己政治對手的黑材料，本是私底下的交易，但特朗普無所顧忌，在與澤連斯基的通話中，將這項要求廣而告知，讓特朗普的部下極為難堪：檢舉揭發意味着與特朗普分道揚鑣，而不舉報則意味着同流合污，使自己處於極大的法律風險之中。
政治是交易的藝術，但特朗普撕掉一切偽裝，到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地步，吃相未免過於難看。佩洛西指責特朗普「背叛了國家安全，背叛了選舉公正」。她下令眾院六個委員會多管齊下，向包括國務卿及特朗普的私人律師朱利安尼發出傳票，並限期白宮和副總統彭斯儘快交出有關文件。白宮則堅持，除非眾議院就彈劾舉行了正式投票，否則不會交出相關文件。
與當年彈劾克林頓的情況有所不同，那時克林頓處於第二任期，基本上是一個人在戰鬥，而特朗普正式競選從6月18日起開打，旗下有一支完整的競選團隊可以幫助他應對彈劾，而這種助力卻因為特朗普的自行其是而被抵消掉，這也是總統競選團隊倍感困擾的地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通烏門事件還在發酵，現在又把中國扯進來，讓中國躺着中槍。特朗普基於一種假定，認為拜登父子與中國存在不正當的商業利益，要求中國也幫助查一查。
本來特朗普的當選就有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而存有的「瓜田李下」嫌疑，而這一次特朗普則面對眾多記者，明確要求中國與烏克蘭一樣，調查特朗普的競爭對手拜登父子，這種邀請外國勢力「干預」美國大選的行為，在一些精英看來，完全屬於叛國行為。
筆者認為，特朗普採取極端手段為自己當選鋪路，在很大程度上與特朗普對競選形勢的誤判有很大關係。自2019年3月以來，特朗普民調支持率大幅度落後於拜登。把連任看得如此之重的特朗普，希望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對手。他在回答「通俄門」事件時表示，如果俄羅斯在2020年大選繼續提供政治對手的黑材料，他不會拒絕。美國輿論為之一片嘩然。
澤連斯基雖然演過總統的角色，但現實中的總統要比電影中背台詞真實得多、也複雜得多。澤連斯基在出席聯大與特朗普會晤時一再表示，自己並沒有受到特朗普的壓力。
但媒體普遍質疑，一個歐洲最窮的國家面對4億多美元援助的不確定性，說是沒有感受到壓力，鬼才相信呢！澤連斯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推入到超級大國的政治旋渦之中，澤連斯基的表情包引來了無數解讀。
不論彈劾調查向何處發展，特朗普與拜登無疑都是輸家。特朗普一邊嘴上說，他最歡迎2020年迎戰拜登，但內心卻對拜登的民調領先感到焦慮，於是出此下策。而特朗普在推特上貼出拜登父子與烏克蘭最大天然氣公司總裁的合影，以此暗示拜登對其子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
其實在「通烏門」曝光之前，拜登的黨內初選辯論表現平平，其領先優勢被沃倫反超。如今特朗普面臨彈劾的命運，想必他一定很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把焦點放到沃倫身上。現年70歲的沃倫如果維持這樣的支持率， 2016年的大選格局或再次重演，弄不好又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爭。桑德斯前幾天心臟病突發，進行了支架手術，而桑德斯與沃倫的理念較為接近，可見沃倫的支持率有進一步上升的空間。
眾議院希望在感恩節前就彈劾問題做出最終決定，而參院目前處境尷尬：如果說「通烏門「事件剛抖出來的時候，還有不少共和黨人為特朗普辯護的話，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參議員選擇保持沉默，不希望此事對自己的選情形成不利影響。
一些共和黨人士表示，不妨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2012年奧巴馬向外國領導人要求調查共和黨候選人羅姆尼，共和黨可能不僅是要彈劾奧巴馬的問題了，而是要以「叛國罪」追討奧巴馬了。
CNN的評論認為，這兩年來，「共和黨人徹頭徹尾地屈服於特朗普邪教般人格的淫威之下」，這是共和黨的悲哀。更何況，特朗普的保護主義傾向與共和黨的理念背道而馳。雖然輿論認為，彈劾要爭取到共和黨22張反叛票的概率並不高，但參議院的動向正變得越來越微妙，讓特朗普寢食難安。
至少有三個州的參議員表示，對特朗普不再無條件支持。來自猶他州的參議員羅姆尼公開叫板特朗普，認為特朗普公開喊話，要求中國參與調查政治對手的行為是極其錯誤的，但特朗普加大了對羅姆尼的抨擊，認為「羅是一開始就與我作對，還求我讓他當國務卿，被我拒絕了」。
對於大多數共和黨參議員來說，接下來將面臨痛苦的抉擇：參議院作為共和黨建制派的大本營，一開始就不喜歡特朗普，而現在終於有機會把特朗普炒掉、由彭斯取而代之，未必是個糟糕的選擇，但此事不宜拖得太久，這樣對共和黨的大選不利。而民主黨則孤注一擲，希望利用彈劾案一直吊打特朗普。即使彈劾不成，也讓特朗普背負被彈劾的壞名聲，讓選民望而卻步。
總體而言，彈劾案的啟動無疑對特朗普不利，但是否構成致命的一擊還需要繼續觀察，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特朗普自身的巧妙應對，特別是打悲情牌的效果。
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公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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