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百年華國鋒

中國官方前天舉行紀念華國鋒誕辰100周年座談會，中共政治局常委王滬寧、韓正，以及政治局委員陳希、孫春蘭、張又俠出席座談會。

對很多中國年輕人來說，華國鋒已是個陌生的名字。但40多年前，華國鋒曾集中共中央主席、國務院總理、中央軍委主席三大頭銜於一身，也是中共歷史上唯一同時擔任這三大職務的領導人。1976年至1980年，「英明領袖華主席」的畫像與「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畫像並列，張貼在中國千家萬戶的牆上。

但是，官方前天紀念華國鋒誕辰100周年的規格明顯低於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當然更低於中共第一代領導人毛澤東和第二代領導人鄧小平。2015年11月胡耀邦百年誕辰時，官方以中共中央名義為他舉行紀念座談會，中共政治局七名常委悉數出席，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發表長篇講話。

這是因為，華國鋒雖然同時擔任過黨政軍最高職務，但後來又被迫辭去了這些職務。

華國鋒在中共黨內根基很淺，靠着開國領袖毛澤東一手提拔才在文革後期成為最高接班人。1976年毛澤東去世後，華國鋒主導了捉捕「四人幫」（即時任中共政治局常委王洪文、張春橋，政治局委員江青、姚文元）的重大行動。但中國當時面臨是繼承毛澤東的文革路線還是開闢新航向的重大歷史抉擇，華國鋒的威望和能力都難以擔負這一重任，只能逐步讓權於鄧小平、陳雲等元老。

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後，華國鋒就基本退出最高決策層。1980年9月，他不再擔任國務院總理職務。1981年6月，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一致同意華國鋒辭去黨中央主席和中央軍委主席職務的請求」。

十一屆六中全會不僅拿掉了華國鋒最高領導人的頭銜，還在《建國以來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點名批評他1976年擔任中共中央主席後，「在指導思想上繼續犯了左的錯誤」。

《決議》點出：華國鋒同志是由毛澤東同志在1976年「批鄧」運動中提議擔任黨中央第一副主席兼國務院總理的。他在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團的鬥爭中有功，以後也做了有益的工作。但是，他推行和遲遲不改正「兩個凡是」（即「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的錯誤方針；壓制1978年開展的對撥亂反正具有重大意義的關於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拖延和阻撓恢復老幹部工作和平反歷史上冤假錯案（包括1976年「天安門事件」）的進程；在繼續維護舊的個人崇拜的同時，還製造和接受對他自己的個人崇拜。

《決議》說，由於當時歷史條件的限制和華國鋒的錯誤的影響，1977年8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大沒有能夠糾正「文化大革命」的錯誤理論、政策和口號，反而加以肯定。對經濟工作中的求成過急和其他一些左傾政策的繼續，華國鋒也負有責任。「很明顯，由他來領導糾正黨內的左傾錯誤特別是恢復黨的優良傳統，是不可能的。」

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決議》一直被官方視為最權威的歷史結論，它對華國鋒的評價自然也不容翻案。

華國鋒雖然在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上仍被選為中央委員會副主席，但他在政治局常委中的排名卻掉到了最後一位。此後，他就基本處於賦閑狀態。

1982年中共十二大後，華國鋒退出中共政治局。不過，從中共十二大到十五大，他仍被選為中央委員。2002年中共十六大，華國鋒不再是中央委員，他最後一次公開亮相是作為特邀代表出席了中共十七大。

賦閑後的華國鋒從不談論國是，一些在任領導人看望他時，他只是反覆強調「你們幹得好」。他也很少出門，最主要的活動就是在每年12月26日毛澤東誕辰和9月9日毛澤東逝世這兩個日子，率家人到他題字的「毛主席紀念堂」，瞻仰毛澤東遺容。

2008年8月20日，華國鋒在北京去世，終年87歲。官方稱華國鋒為「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曾擔任黨和國家重要領導職務」。

華國鋒去世三年後，他的故鄉山西省交城縣為他建造了一座「華陵」。陵墓設計仿照南京中山陵，坐北朝南，依山而建，居高臨下，俯視交城。「華陵」面積5.72公頃，總建築面積3萬3867平方米。

在紀念華國鋒誕辰100周年座談會上，王滬寧回顧了華國鋒的生平，著重指出他「在粉碎『四人幫』這場關係黨和國家命運的鬥爭中起了決定性作用，黨和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他作出的重要貢獻。」

王滬寧沒有提及十一屆六中全會《決議》對華國鋒的批評，而是強調「華國鋒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戰鬥的一生、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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