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舉國苗苗苗苗苗
「我們一起打疫苗，一起苗苗苗苗苗。」
一條充滿魔性的冠病疫苗宣傳標語，最近在中國短視頻平台十分火爆。深圳鹽田區的一個社區最早打出這條標語，諧音梗來自兩三年前很火的一首流行歌曲《學貓叫》，當中有一句歌詞：「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有人乾脆把節奏感極強的《學貓叫》改成了疫苗歌，還有醫院組織醫護人員，配合歌曲跳起疫苗舞，號召民眾積極接種疫苗。自帶背景音樂、又萌又暖，聽過之後留在腦子裡揮之不去，洗腦效果極強。
中國各地最近掛出各種橫幅標語，「大家全都打疫苗，疫情再也別想鬧」「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苗苗，讓我為你打苗苗」「建立全民免疫，需要你的一『臂』之力」，疫苗「段子」五花八門。
早前在冠病疫苗研發中跑在前頭，並積極開展疫苗外交的中國，接種進度一直不理想。
國家衛健委數據顯示，截至本月5日，中國各地累計報告接種冠疫苗近1.43億劑次。目前的接種率，距離構建全民免疫屏障所需覆蓋的80%人口相距甚遠，與官方定下6月底之前為四成人口接種疫苗的目標，也有相當大的距離。
相比之下，歐美一些發達國家去年底快速啟動疫苗接種後，進度領先中國。以美國為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數據顯示，美國目前已有近18%的人口完成疫苗接種。
由於前期疫情防控不力，一部分人口已實現自然免疫，加上疫苗接種速度快，美國正越來越接近實現群體免疫的終點線。拜登政府上個月宣布，5月底前將有足夠疫苗為所有成年美國人接種，這比早前定下的時間表足足提前兩個月。
實現群體免疫目前看來是終結冠病大流行的唯一辦法，各國都指望通過疫苗接種，為恢復疫前的經濟活動和開放邊境創造條件，而疫苗接種進度快慢，很可能成為決定下一階段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
新加坡華僑銀行大中華區研究主管謝棟銘前天在一場論壇上指出，疫苗接種率的影響目前尚未體現；但到今年下半年，美國、英國等疫苗接種較快的國家，可能率先開放經濟活動和邊境，疫苗接種進度也會是影響中國今年經濟增長的變量。
在以疫苗接種為主要策略的抗疫「第二季」中，中國並不佔優勢。中國人口基數龐大，要實現七八成民眾打疫苗談何容易。有分析也指出，疫苗在中國推廣的瓶頸，不在於疫苗供應，而來自接種意願。中國有效控制疫情，民眾沒有接種疫苗的緊迫感和動力，反而成為普及疫苗最大的阻力。
清明節小長假的朋友聚會上，聊到接種疫苗的問題，疫苗的副作用仍是多數人最大擔憂，多名朋友直言：「國內都沒有疫情，為什麼無緣無故去扎針？」
為了提高疫苗接種率，一場冠病疫苗接種推廣活動從3月下旬起，在中國各地如火如荼展開。除了開頭提到的各種口號標語，一些地方為號召民眾打疫苗還大派福利，送雞蛋、送麵粉，有的還以每人每針100元（人民幣，約20新元）的標準發放消費券。
有相熟的公務員朋友透露，疫苗接種率已成為基層政治任務，甚至是地區之間相互攀比較勁的政績。網上近日流傳個別地方下達的「紅頭文件」，量化疫苗接種任務，並要求「通過督查、指導、考核和約談等方式」，確保完成疫苗接種。
中國官媒也曝光各種「一刀切」的粗暴做法，比如有學校把疫苗接種與學生升學畢業、教師績效考核掛鉤；有地方政府為提升企業接種進度，動用行政權力干預企業經營；還有單位無視員工身體情況，強行規定全員接種等。
海南萬寧市萬城鎮前陣子在號召民眾接種疫苗通告中，列出「五不」注意事項，威脅不接種疫苗會「出行交通沒車坐」，「列入黑榜名單，不得享受政府優惠政策」，甚至宣稱「今後子女上學、工作、參軍、住房報建等都會受影響」。通告在輿論中引發爭議後，當地政府最終公開道歉。
這輪疫苗接種動員讓人想起疫情暴發初期，中國舉國上下展開那場浩浩蕩蕩的花式抗疫。這期間發生過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防疫窘事，有矯枉過正的形式主義，也有極端的「一刀切」做法。最終，強大的基層動員能力以及中國民眾犧牲自由、忍受不便的韌性，讓中國在與冠病的首輪戰役中成為贏家。
如今全球防疫進入「疫苗時代」，中國號召舉國「一起苗苗苗苗苗」，這場疫苗接種運動中，外界再度見證中國式的集中力量辦大事，也許也不足為奇。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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