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觀察：在上海做資金紅娘的日子（一）

  

做資金紅娘跟做婚嫁媒人是差不多的。廣東人有句俗話：「不做官，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真是罪過罪過。我這一生，這三件事都做全了。

做資金紅娘是不容易的。不是簡單地把男女雙方介紹，就可以拿紅包。要成功地把國內的「美女」（民營企業）搖身一變成為「過阜新娘」，是需要下洪荒之力的。

海外基金經理要甚麼美女？他們的「審美眼光」是甚麼？國內美女在甚麼條件下才可以嫁出去？去哪裡找美女？這些都是大問題。他們成親了，能「包生仔」嗎？這個行業，行規上是不需要「包生仔」的，可是，道義上，是要的。不然，基金投資了，不能套現賺錢，香港中環金融圈子好小，江湖口碑至關重要。其實「包生仔」是必須的，事成後，男女雙方都事先約定給多少紅包，這才讓你家肥屋潤。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海外基金經理，他們選美的標準是：

1. 基本上要「養在深閨人未識」，不然，女方要求的入股價（PEx市盈率倍數）會偏高的。當企業都人所皆知，就沒有朦朧的美，失去「性感」了。（基金經理喜歡用「sexy」來形容企業的吸引力）
2.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好上加好。
3. 初邂逅時，雖然是「村姑」，可是，憑着其外貌與氣質，是有潛力成為未來之星。因為將來要去海外上市，上市前確實像明星一樣要去路演的「road show」
4. 雖然「花無百日紅」，基金經理一定要有5-10年超前預判的能力，不然，變成「明日黃花」，就虧大了。

嚴格上來講，我們就是「企業星探」，按照基金的要求，去找未來之星。每個周期，都有特定的審美眼光。周期好短，可能只領風騷三五年。所謂「美」與「性感」都是隨流而變，隨風而逝。

因此，成功的資金紅娘必須要跟基金經理經常溝通，知道他們口味的「變」。而且，我也要經常把手上國內的「美女」介紹給他們。比如，剛剛出道的時候，1998-2000年春天前，香港就興起一陣網絡狂潮。那個時候，大陸的網站，如果有點概念，在美國能找到可類比的網站，配上簡單的業務計劃書（企業提供的，一般都不合乎基金要求的標準，我們要徹頭徹尾地重寫），網域註冊好，網站是活的，有點擊率，就有「君子好逑」了。當時的市值估算竟然是以有多少點擊率，匪夷所思吧。結果，一不少心，一口氣賣了好幾個這樣的網站給香港的上市公司。其中一家「傻仔」網站的老闆，二十年後，竟然成為國內網絡安全的第一人。前兩年，我們的習主席還親自接見。可謂「英雄莫問出處」

那個年代的民營企業，鄉土味濃。村姑搖身變為過阜新娘，我們要做不少功夫。我們是要去包裝，不是去「偽裝」。基金經理投資於一民營企業，是一段漫長的談朋友過程。假的真不了。除非民營企業老闆與資金紅娘，以及一群專業人士，一心去造假。當然，我也目睹過一少撮這樣的敗類。

沒有「美女」的絕對信任，託付終身，我們是做不成紅娘的。因為，首先她們要肯給真面目我們看——「企業的內賬」。這是有絕對信任才能走到這一步。國內的稅負偏高，在資本積累的初級階段，民營企業老闆，絕少肯按章納稅。國內的民營企業，一般都有三套賬。內賬是老闆自己看；外賬是給稅局，偏低報；吹水賬，偏高報，給銀行看。投資基金是不會投資在避稅逃稅的公司。既上不了市，套現也困難，而且隱藏極大的法律風險。這個門檻就已經令不少國內英雄共折腰。

美女要通過過硬的中介人介紹。「江山如此多嬌」，我不可能認識全國佳麗的，都要經過各地的官員或者由實力人士或者是企業老闆的親朋好友推薦。這是先決條件。誠然，我司只是一家「皮包公司」。得到美女的信任是不容易的。

獲取了的信任後，我們就開始為「美女」把脈。為「美女」嫁出去做準備。一看——筋骨健全（法律結構）；二看——五臟六腑（關鍵部門）；三看——氣血流通（財務運作）。把脈完成，列出毛病清單，再開出藥方，如何調理；我們絕不能一開始就讓「村姑」去見未來的如意郎君。不經過包裝，會嚇了他們一跳。調理完成後，我們才可以把如意郎君引進來相親。

(作者提供圖片)

「相親」成功後，基金自己就會找他們的專業團隊，比如律師，審計事務所，以及該行業的專家，做一輪非常仔細的審慎調查（婚前體檢），才決定能否「談婚論嫁」。

折騰得那麼厲害，冒這麼大的風險，為甚麼國內的民營企業，還是要走出去呢？走出去就是原因。成為海外的上市公司，除了一些敏感行業不方便外，在稅務上，國際合作上都帶來無比的方便。2008年以前，國內資本市場對民營企業一直都是「手抱琵琶半遮面」。A股設立諸多規定與暫行通知都是有利於國有企業。審核制的精神是向國有企業傾斜。一直到最近十年，深圳科創板，新三板，相繼湧現，民營企業在國內上市的機會才多起來。想當初，國內上市的隱形成本非常高，而且有很大的不確定因素。海外上市，一般明碼實價，合乎條件，按規付費。一不小心上市成功了，香港會讓他們「飛上枝頭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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