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詠紅：中國防長的香會「外交硬仗」
「如果有人膽敢把台灣從中國分裂出去，中國軍隊別無選擇，必將不惜一戰，必將不惜一切代價……（如果）不能維護祖國統一，那還要解放軍幹什麼？！」
兩年前的香格里拉對話上，中國防長魏鳳和的這段話讓人印象深刻。他上午剛說完，下午就在中國媒體上傳開。作為時隔八年後再赴香會的中國防長級高官，魏鳳和當時鏗鏘有力的表態，陡然帶動了中國在香會上的氣場，中國民眾看了估計很解氣。
其實不止中國國內民眾，在場的國際觀眾對這位難得直率的中國防長也有些刮目相看。那年頭，美國還在特朗普的單邊主義治下，在國際場合聲勢有點低，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也比較和諧。魏鳳和在香會上左右開弓、形象化地批評美國「只講自我優先……不是毀約就是『退群』」「獨尊某一種文明……充斥着種族主義腐朽味道」等等，直擊對方軟肋，但他同時表明中國「無意，也無力」與美國爭世界老大的地位，表態簡潔也顯誠懇。
他還出人意料地在20來個提問中，直接回應了針對1989年事件的記者提問。那屆香會上與魏鳳和對壘的美國代理防長沙納漢，恰好是美國任期最短的防長之一。特朗普上台初期，高層人事更換如走馬燈，沙納漢1月剛被委為代防長，到6月下旬、香會剛結束沒幾個星期，就突然因家庭醜聞被曝光而辭職。兩名防長的氣勢對比，可想而知。
今年68歲的魏鳳和是中國首位「二炮」（現已改名火箭軍）出身的防長，職業軍人出身，半世紀軍旅生涯幾乎全在二炮部隊度過。話說「二炮」乍聽下好像低人一等，實際上它下轄核導彈以及常規導彈部隊，是中國戰略導彈部隊，1966年成立時，據稱為了保密而由時任總理周恩來親自命名為「第二炮兵」。魏鳳和16歲時進入二炮，從基地戰士起步，一步步擢升到司令員，2012年進入中共中央軍委，2018年出任防長。
這位直率的防長和與上任一年多的美國防長奧斯汀卻至今未曾謀面，今年4月才首次通了電話。據西方媒體去年報道，美國國防部認為，奧斯汀應該與比魏鳳和位階更高的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許其亮通話，但美方三次要求，都遭中方拒絕。
而今，奧斯汀終於要和過去「看不上」的魏鳳和在香會上打對台，還會在場邊進行首次中美防長面對面對話。中美之間的對立又比兩年前更尖銳，爭議點更多，從俄烏戰爭到台海局勢、從美國的印太戰略到中國的「不可分割」安全觀……一場火花四溢的激烈交鋒，在所難免。
這一場「外交仗」、口水戰對魏鳳和而言，恐怕不會像兩年前般好打。除了美國的氣場比2019年高，其他與會國對中國的態度，也不比兩年前更友善。美國總統拜登去年初上台後，逆轉了特朗普的單邊主義外交，修復與盟友的關係頗有成效，一場俄烏戰爭更幫了拜登一把，促進了北約的團結。與此同時，美國也加大了對亞洲地區的投入、加速戰略布局，除了繼續推進印太戰略，新啟動了印太經濟框架，去年成立了澳英美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也讓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實質化與擴大化，簡言之，圍堵中國的工具也更多了。
在中美關係以外，這兩年來中國與亞細安部分國家的南中國海主權爭議出現了降溫的好勢頭，但中國與印度、澳大利亞的雙邊關係卻明顯惡化甚至敵對，日韓也都是親美政府上台執政。在冠病疫情後，西方國家與民眾對中國印象也在下滑。
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研究院副教授李明江昨天在《聯合早報》「熱點評論」節目上就指出，在本屆香會上，預見一些國家代表團的發言、表態和政治論述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抱團，氣氛對中國較不利。除了中美交鋒，好幾個國家都可能與中國唇槍舌劍。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香會上做視訊發言，預計也會拉抬美國及其盟友的聲勢，凸顯中俄與西方國家的陣營分野。
當然，魏鳳和也會利用大會發言的機會，重點闡述中國的全球安全倡議、尤其充分說明中國領導人強調的安全不可分割原則，即反對「把本國安全建立在他國不安全的基礎之上」，以此和美國的印太戰略相抗衡。中美都會利用香會的平台，提出對亞太地區的安全構架提的不同構想，彼此競爭、爭取更多區域國家的支持。
俄烏戰爭至今已逾百日而未見消停，實際上，澤連斯基的香會亮相，給予大家的最大啟示與警醒，應該是和平來之不易、必須倍加珍惜。多數亞洲國家都不會願意自己所屬的區域發生戰端，小國也不希望在大國的壓力下被迫選邊。也許在香會的大舞台上，各政治人物免不了得做一番針鋒相對的演出，但在一對一閉門會見時，希望他們能以蒼生為念，管控分歧，避免本區域走向軍事衝突的不歸路，這就達到香會的最大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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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