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蘅：馬面裙事件反映國人玻璃心

Dior推出一款中長百褶半身裙，要價三萬元港幣，稱之為｢Dior標誌性廓形｣，被內地網友質疑抄襲中國的馬面裙，法國巴黎的華人和留學生且穿着漢服到香榭麗舍大道的Dior旗艦店門前舉牌抗議。乍看起來，這是一場中國人的維權運動，可是，細究之下，就會發現這其實是玻璃心的表現。

首先，事件不涉抄襲。在現代意義上，抄襲的前提是所抄之物必須註冊版權，能夠追究法律責任。版權之設，本是為了保障創作者權益，鼓勵創新。可是馬面裙與許多古老的衣飾一樣，都是不經註冊版權的，早已成為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產，也就不存在抄襲問題。

Dior這款裙子，看起來像一款比較特別的百褶裙，有人拿出來比較，發現它前後光面，左右打褶，形制與馬面裙相似。在中國，裙子打褶這種做法追溯起來可以遠至漢朝的趙飛燕。某次趙飛燕與漢成帝一同出遊，湖邊忽然起了一陣大風，令趙飛燕差點跌進池子，皇帝及時拉住她的裙子，意外地抓出許多皺褶，自此就要求女性的裙子打褶，馬面裙與此應有淵源。然而，西洋裙子打褶古時已有，至今依然普遍，若不是這回殺出個馬面裙，一般人還以為百褶裙是西洋服飾，實則中原地帶最晚在明代就有百褶裙之稱，清朝李靜山的詩就有「都着魚鱗百褶裙」的句子。西洋裙子打褶又是否源自中國呢？這就真要考究一番！

或許，Dior的設計師有可能看過中國的馬面裙而引發靈感，做出前後光面、左右打褶的制式，但二者剪裁、手法卻不同，Dior依然是西裙做法，只是某些元素有馬面裙的影子。在服裝設計上，套用不同民族服裝元素是很普遍的現象，Dior沒有明言，也犯不着鬧到示威的份上。就好像中國的中山裝，當初也是借鑑西洋服裝，如今卻被視作中式服裝，西洋諸國是不是也要抗議一番呢？

有人批評Dior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指這是一種｢文化殖民｣，就更是玻璃心。各種文化互相借鑑本是自然發生的常態，偏偏強勢文化借用弱勢文化元素就造成｢文化挪用｣，其實問題本發生在人們對弱勢文化的歧視，而不是｢挪用｣這個行為的本身。例如美國傳統黑人的爆炸頭和雷鬼辮被視作搞怪，但白人採用則被視為時尚，有人便認為是白人的挪用行為製造了不公，實則是先有了對黑人的歧視，才會有對黑人髮型的歧視，禁止挪用不會解決問題。何況Dior此次不涉歪曲原有文化理念或宗教上的冒犯，只是純粹設計上的借鑑！

Dior採用馬面裙的元素又如何？大大方方地接受就可以了，偏偏強調自己是弱勢文化被欺凌幹甚麼？人家沒有把你當作弱勢，自己老說自己弱勢，不是很奇怪嗎？

漢服的確極富特色，筆者也贊成將漢服融入現代生活，一方面增添情趣，一方面傳承中華文化，但是動不動就說人家抄襲，興師動眾地示威抗議，未免嘩眾取寵，惹人反感，同時也很玻璃心，實在不敢恭維。說實在的，Dior採用馬面裙元素不正是因為覺得它好看嗎？這是為漢服貼金，有甚麼好反對的？或許示威抗議可讓公眾有機會認識馬面裙，但手法並不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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