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哈斯:誰會取代美國?
越來越清楚,美國總統特朗普的世界觀和行為,是希望與過去完仕切割。結果是美國不會再承擔過去四分三個世紀以來民主黨和共和黨總統一貫秉承的外交政策——國際領導角色。
這一變化已經有了許多例子。美國對全球組織的傳統承諾被“美國優先”的思想所壓制。曾幾何時被視為理所當然的結盟和安全保證,開始日益取決於盟友出多少防務費用以及它們是否被視為從對美貿易中取得不公平的優勢。
更廣義地說,對外貿易現在頗受懷疑——它被視為是減少就業機會之源,而不是投資、就業創造和穩定的引擎。移民和難民政策也變得更加嚴格。推動民主和人權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受到重視。更多的錢用在了國防上,但支持全球衛生與發展的資源則日益減少。
不可將此與孤立主義混為一談。即使是特朗普的美國,也將繼續在全球扮演有意義的角色。美國正在中東和阿富汗動武,對北韓施加壓力迫使其克制核和導彈計劃,也在與加拿大和墨西哥重新談判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盡管特朗普決定背棄巴黎協定,州、市和企業政策也將落實美國對氣候變化的承諾。
但是,轉變正在進行——從美國主導的結構性關係(structured relationships)和常設機構的世界轉變為另外一個世界。但是,會變成怎樣,仍然遠未可知。我們知道的是,並沒有其他超級大國願意或能夠站出來填補美國曾經扮演的角色。
中國是常常被提到的候選者,但其領導層主要關注於鞏固國內秩序、保持人為的高增長率以安撫群眾不滿。中國在地區和全球機構中的利益似乎主要是為了加強其經濟和全球影響力,而不是幫助我們建立廣泛受益的安排。
沒有其他大國願填補美國角色
類似的俄羅斯也是一個狹隘的經濟體,當地政府專注於把持國內權力和重建俄羅斯在中東和歐洲的影響力。印度糾結於經濟發展挑戰,也受到與巴基斯坦關系不睦的拖累。日本則因為人口下降、國內政治和經濟約束以及鄰國的懷疑而難以施展。
至於歐洲,它需要處理圍繞成員國與歐盟之間產生的問題。結果是歐洲呈現出總體小於部分之和的局面——而沒有一個部分足夠大道能繼承美國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
但缺少能單槍匹馬繼承美國的國家並不意味著我們必須面臨混亂。至少在理論上,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可以合作填補美國留下的空缺。但在實踐中,這不會發生,因為這些國家缺少能力、經驗,最重要的是缺少關於需要做什麼、由誰去做的共識。
更有可能的發展趨勢是在地區和全球層面出現秩序和失序的混合。中國將繼續在亞洲推進各種貿易、基礎設施和安全機制。跨太平洋合作伙伴關係的其他11個成員可能結成不包含美國的貿易契約。
亞太將出現各類型軍備競賽
局勢未明的是中國是否準備用它的影響力遏制朝鮮;印度和巴基斯坦如何避免衝突;以及如何解決亞洲的大量領土糾紛。亞太的未來將出現各種類型的軍備競賽,因此也更容易發生暴力衝突——這樣的情景很容易想像。
中東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蕩,這是地方叛亂現實的結果,也是15年來美國為了影響中東的未來一開始用力過猛,隨後又做得太少的結果。最緊迫的危險不僅僅包括也門、敘利亞和利比亞等失敗國家的進一步惡化,也包括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之間爆發直接衝突。
歐洲也許是這一趨勢的例外,馬克龍當選法國總統,並將組建致力於改革歐盟的政府。但歐盟本身也面臨著不確定的未來,英國脫歐、意大利和希臘危機進展緩慢、俄羅斯可能繼續乃至加劇為害都是歐盟所要應對的局面。
其他情況還包括委內瑞拉的崩潰和我們已經耳熟能詳的南蘇丹和剛果民主共和國大恐慌。而在如何治理網絡空間等挑戰以及政府合作解決這些挑戰的意願之間,差距也越來越大。
這一全球形勢的反轉不乏諷刺之處。幾十年來,許多國家批評美國的政策,美國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而同樣是這些國家,現在面臨著美國領導力不再像過去那樣重要的世界新局面。它們是否為這樣一個新世界做好了準備,以及他們是否會在這樣一個世界中過得更好,還遠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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