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山：由股市同股不同權  到政治同股不同權

港交所落實在主板引入同股不同權的公司上市，相信明年七八月份就可以有公司申請，從而徹底改變香港資本市場的結構。但我想到的遠遠不止是資本市場的問題，而是導致同股不同權公司成為主流背後的技術進步因素，而此種因素最終也一定導致政治制度的徹底改變。大家今天見到的資本市場的同股不同權，也許某一日會變成政治權力上的同股不同權。 

所謂同股同權就是說「一人一票」而且那一票是等值的，同股不同權的公司卻會發行不同級別的股份，這些股份擁有不同比例的投票權，公司的創辦人、早期合夥人、策略性投資者和公司高層的每股投票權是一般股東的數倍，從而實現少數公司管理層對企業有控制權。為什麼在這個年代的公司要同股不同權呢？以前的公司就不用？難道是這個年代的公司創辦人特別霸道？其實不然，一切都是源於技術進步，或者說生產力的進步所導致的。 

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上，起決定性的要素發生過多次轉變，在封建社會是以「丁權」為代表的男性生產力。在資本主義社會是以資本為中心，對公司而言就是股份，因為機器的發展已經取代了男性生產力的重要性，要做成一件事，資本才是最重要的。但互聯網革命以來，情況又開始發生變化，特別是08年金融危機以來，全球央行濫發貨幣，大大加快了社會改變的進程。現在，人的生產力不重要，因為機器人要取代人了；資本也不重要。要做成一件事，最重要的是知識、技術、創新，只要你有可以實現的知識創意，你就是核心。但是這些知識性經濟體的發展門檻很高，需要大量資本，在創始階段就需要多輪的融資，才能驗證這個想法的可行與否，但決定性的要素仍然是核心管理團隊的創意和洞見，而不是資本。當前全球絕大部分互聯網巨頭都是採取同股不同權的模式，背後是生產力不斷發展所決定，並不是任何人的喜好決定。換句話說，你不這樣做，你做不出來。 

在人工智能的年代，全球無論經濟、政治方面的話語權都勢必更加集中，極少數精英的創見對社會發展進程起着決定性的作用，相反生產的機器和資金都近乎是無窮無盡。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因為你付出了錢買了點股票就有着平等的話語權，因為你的錢的重要性降低了。今天跟騰訊一位做技術方面的主管飯局，我們甚至在討論，也許這代人是最後一代人，單純由人類來推動社會進步。待人工智能自我學習和創造能力越來越強，在社會的生產、組織、判定方面起着越來越大的作用，以後社會如何發展，恐怕已經不是人類自己說了算。 

回歸同股不同權的正題，資本市場的同股不同權，在筆者眼裡正是生產技術發展所帶來的結果，是後互聯網年代的科技公司必然的要求，而這些公司又是主導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力量。這種生產力的進步，早晚會反映到政治架構的調整上。因此，筆者不認為近年歐美開始對民主政治的反思是短時間的「逆流」，恰恰相反這是一種長期的趨勢，因為背後有生產力的進步在推動。少數人在政治上的話語權一定會增強，人人平等的「一人一票」不再適應生產力的發展。在不久的將來，在政治上擁有話語權的還不僅是人，一台超級電腦、一個人工智能實體的政治話語權，和一個人的政治話語權如何平衡呢？筆者不知道，但幾可肯定民主政治已經過時。 

網絡合力猶如集體訴訟機制 

在香港引入同股不同權，有人提出美國有集團訴訟權，香港沒有，需要補充這方面的不足，以保障投資者。從政治上而言，一旦取消民主政治，由少數精英擁有大部分的政治話語權，如何保障大多數老百姓的權益呢？我在此提出一個觀點：互聯網已經形成政治上的集體訴訟機制，可以藉此反對少數人的專斷。 

讀者應該有利益到，近日北京發生幾件引起爭論的大事，分別是清理「低端人口」、鐵腕清拆招牌、再到煤改氣。外界一直說中國內地是專政，憲法亦明確規定中共的一黨專政，但這種不符合所謂所謂普世價值的政體，是否老百姓就完全沒有反制能力呢？輿論有解讀說，北京市委書記蔡奇是覺得十九大之後權力佈局底定了，因此大力推行這幾項運動，而事實上我們也看不到有明顯的政治上的權力去反制這些運動。但結果呢？蔡奇不是一樣要通過訪問「低端人口」，叫停清拆招牌來平息事件？是什麼發揮了作用？互聯網。在我看來，在沒有互聯網的時代，政治上的專政的確毫無反制力量，很容易因為錯誤的決策而付出重大代價。但在互聯網普及的年代，起碼在中國內地看來，這些年政府的行為明顯受到民眾在互聯網上的言行所反制。 

資本市場的集體訴訟權，是令原本鬆散的小股東集合力量去維護自己的權益，而互聯網就是一種令原本鬆散的群眾集合力量去發出大家的呼聲的有力工具。互聯網，不正是政治範疇的集體訴訟機制嗎？起碼從中國的實際效果上，它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生產力的發展才是社會進步的根本力量，既然資本市場可以實行有集體訴訟權的同股不同權，政治層面也早晚會接受有集體訴訟權的同股不同權。只是政治層面的改變由於涉及到太多的意識形態鬥爭，其過程會比較曲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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