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金馬獎風波再起

中國大陸前天下達封殺令，暫停大陸影片和人員參加今年11月在台北舉行的第56屆金馬影展，令金馬獎風波再起。雖然官方沒有對這次禁令做過多解釋，但明眼人肯定不會覺得突然。

這顆炸彈去年就埋下導火索。台灣紀錄片導演傅榆以太陽花學運為題材拍攝的《我們的青春，在台灣》，去年在金馬影展獲得最佳紀錄片獎。原本可以藝術歸藝術，但這名女導演在頒獎禮上發表了一番台獨感言，讓一場電影盛典成為宣示政治立場的舞台，在兩岸掀起軒然大波，還在大陸輿論引發一場規模浩大的網絡愛國運動。

不過，大陸演藝界和民間發聲抗議，官方當時倒是竭力剋制，甚至還一度闢謠封殺金馬獎的消息，但時隔九個月，該來的還是來了，而讓北京更堅定出手的相信是兩岸關係持續對立，以及近期緊張的升溫。

隨着2020年總統大選臨近，力拚連任的蔡英文近期高調打「美國牌」，通過在兩岸問題上發力，以求在台灣凝聚民意，尤其是近期香港的反修例風波，讓蔡英文撿到槍如獲至寶。作為回應，北京近期動作頻頻，從發佈《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嚴厲警告台獨，再到上周毫無預警喊停赴台自由行，都向海峽彼岸發出明確的政治信號。

經過去年的金馬獎風波，加上兩岸關係現狀，年底的金馬獎是否會再次出現出位言行，必然會引起大陸懷疑；而且近期香港發生風波後，金馬獎再度被政治議題綁架的概率增加，也不是北京所樂見的。

當然，要限制大陸影視界人士出席金馬獎的辦法有不少。北京可以在檯面下施壓，要求大陸藝人杯葛金馬獎。事實上，就算沒有一紙禁令，大陸影視界出於各種考量，對今年的金馬獎已有所保留。據大陸媒體報道，張藝謀的《一秒鐘》、王小帥的《天長地久》、刁亦男的《南方車站的聚會》、婁燁的《蘭心大劇院》等大陸拿得出手的幾部影片，今年都未報名金馬獎。

早在今年6月，大陸方面也宣布會在11月19日至23日在與台灣隔海相望的廈門，舉行2019年金雞獎。時間上與金馬獎「很不巧」地撞期，等於在讓大陸影視界人士避開金馬獎。

儘管如此，北京還是選擇發出行政指令，徹底堵死大陸影片和人員參加金馬獎，並且毫不避諱公開指令，顯然是要在台海局勢錯綜複雜的當下，向對岸發出絕不容忍台獨的明確態度。

蔡英文主政台灣之後，始終不接受被大陸視為兩岸關係政治基礎的「九二共識」，令兩岸關係跌入冰點。面對民進黨在明年大選後可能繼續執政，大陸近期接連主動出手限制自由行、封殺金馬獎，讓兩岸的斷裂從政治層面，擴大至經濟、人文交流，顯然是北京在以具體行動發出信號：蔡英文政府想要維持的現狀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兩岸關係山雨欲來，即便不是處在風暴中心，也免不了被捲入其中，首先被迫選邊站的是香港影視界。在近期香港反修例風波出現挑戰中央權威和國家主權的苗頭時，香港演藝界對金馬獎的態度，更受大陸輿論矚目。北京一宣布封殺金馬獎，就有大陸網民宣稱，要「搬好板凳對香港明星的（金馬獎）參與情況拭目以待」。

過去兩天，寰宇、寰亞、星皓等多個香港電影公司相繼表態取消參加金馬獎，香港影星劉德華、古天樂、張家輝、梁家輝和任達華等人的電影作品都會缺席，不出意料，今年的金馬獎將會失色不少。

台灣的金馬獎、香港的金像獎和大陸的金雞獎是當今華語電影界的三大獎項。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與金雞獎的政治正確和金像獎的匡扶本土相比，舉辦超過半個世紀的金馬獎更加自由、開放和包容，讓它在華語影壇更具影響力。1996年開放讓中國大陸影視作品參與角逐後，金馬獎因不受兩岸局勢和意識形態影響，更成為兩岸三地影視界難得的交流平台。

遺憾的是，長期不談政治的默契去年被打破後，堪稱華語電影界奧斯卡的金馬獎今年肯定不再星光熠熠，這並不是熱愛華語電影的人想看到的結果，而更令一些人擔憂的是，兩岸關係越來越不妙，繼上周三的自由行限制和本周三的金馬獎禁令，下周三北京又會出什麼招？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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