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武：拜登亞太新外交激活的是冷戰思維
布林肯Twitter圖片
最近太平洋上空很熱鬧。美國總統拜登除了舉行美日澳印四國雲峰會，而且派遣國務卿布林肯及防長奧斯汀出訪日、韓，布林肯隨後將轉道阿拉斯加參加中美戰略對話，而奧斯汀則前往印度。
美國穿梭外交的背後主要是拉攏盟國，就「應對中國威脅」對對錶。既然中國已經被定義成美國21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考驗，是美國最嚴峻的競爭者，是唯一在經濟、軍事、科技等領域可能挑戰美國利益和國際秩序的國家，美國聯合盟國應對中國挑戰也是符合其戰略邏輯的。
阿拉斯加的會晤還未登場，中美雙方的輿論戰提前打響。中國將此定位為「戰略對話」，而布林肯則不願承認這次對話的性質，強調能否進行繼續接觸，取決於中國在回應美國關切方面有沒有實質性動作，把「結果導向」嵌入到中美關係之中。3月16日，白宮發言人普薩基重申，「這次中美對話的部分議題可能會很困難，但拜登政府不會在人權、經濟、科技等問題上退讓，這次會談不代表兩國要建立定期接觸，白宮把這次會談視為是一次性的，而不是中美外交進程的開端」。與此同時，美國安會印太事務協調員坎貝爾在接受澳大利亞媒體採訪時表示，「在盟國受到經濟脅迫沒有得到改善之前，美國不打算改善中美關係」，從而變相為中美合作設置條件，美國的所作所為無非是給中方施壓，為阿拉斯加會晤增加一點籌碼。
21世紀是太平洋的世紀，沒有一位戰略家會否認這一點。連英國首相約翰遜也把「向印太傾斜」作為英國未來的外交戰略重點。早在100多年前，美國「海權論」始作俑者馬漢將軍就曾預言，未來的太平洋將會由美、日、德、英四國所主導，但歷史並沒有按照馬漢的設想去演進，但太平洋「四邊形」的概念時不時冒出來。無論是美國現在熱衷的「四邊安全機制」還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民主菱形」的構想，都帶有強烈的地緣政治痕迹，中國則是美日澳印四國夾擊的唯一目標。
回顧「四國機制」的演變歷程，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成長伴隨着中國崛起的全過程。「四國機制」始於2004年的印度洋海嘯，最初的功能是應對人道主義危機，但在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積極推動之下，於2007年變成了外交對話論壇。安倍2006年第一次組閣的時候就提出「以價值觀外交為紐帶，以自由與繁榮之弧為依託，打造「四國民主菱形」，安倍主張「召開日美印澳四國首腦或外長會談，與價值觀相同的國家一起探討合作，貢獻日本的力量」。隨着安倍的下野及時任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宣布退出該論壇及聯合軍演，「四國機制」遭到擱置。安倍再次上台之後的2013年2月，提出了「俯瞰地球儀外交」，再次強調以價值觀為基礎，開展戰略性外交，以緊密的日美關係為基軸，深化與澳大利亞和印度、東盟等亞洲海洋國家之間的合作，與奧巴馬的「重返亞太」戰略遙相呼應。
但「四國機制」的加速復活還是得力於特朗普。2017年11月四國簽署了《印太協議》，將司局級層面的討論常態化。2019年聯大期間，四國在紐約舉行了首次外長會議，四國機制第一次上升到部際層面。而2020年10月在東京舉行了第二次外長對話。時任國務卿蓬佩奧直言不諱地表示，希望將這種形式「制度化」。2020年11月四國舉行了孟加拉灣「馬拉巴爾」軍事演習，這是澳大利亞在時隔13年之後再次加入軍演，增加了許多人的聯想空間，有關 「亞洲小北約」之說也是眾說紛紜、見仁見智。
「四國機制」的演繹與發展是在中美戰略對抗加劇、中印戰略疑慮加深、東海與南海局勢複雜化的大背景下得以一步步推進。在價值觀、聯盟、夥伴等共同旗幟之下，美日澳印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由最初的應對海嘯的功能性一步步變成針對中國的戰略性。前美國防長馬蒂斯稱，「四方機制」將會在海上安保、供應鏈、技術和外交等四個方面發揮作用，以達到遏制中國的作用。但也有專家認為，「四方安全對話」未必會變成「亞洲小北約」。首先，該對話是非正式的，不像北約那種擁有實體架構，四國優先事項不同，對中國採取何種行動缺乏共識，印度主要關注印度洋，而澳洲和日本則更關注南海。此外，中國是日印澳的最大貿易夥伴，這恐怕也是日印澳在對抗中國方面表現出一定程度曖昧的最直接原因。
坦率地說，沒有人能夠阻擋美國將中國作為頭號威脅及不遺餘力構築反華包圍圈，但同樣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阻擋中國的崛起，影響的只是速度而已。在兩極對抗的冷戰期間，蘇聯之所以敗下陣來，首先是在改革問題上搞亂了次序，更重要的是，蘇聯的政治、軍事與經濟力量發展極不平衡，國力只有美國的40%。而今天的中國國力已是美國的74%左右，中美兩國產業的深度融合讓美國的脫鉤戰略變得十分痛苦，這是特朗普遏華戰略無法成功的根本原因。
拜登不改變對華的認知與判斷，只是在打法上調整，大概率也會走一條失敗的道路。四國峰會固然值得中國警惕，但更需警惕的是美國自身，追求不切實際的遏華戰略，只能讓美國在錯誤的道路上陷得越深，離重返世界領導中心的地位就越遠。基辛格說過，意願加實力同等重要。如今美國光有遏華的意願，但缺乏遏華的實力，這才是美國最大的戰略缺陷。美國的盟友心知肚明，只有21世紀的傻瓜才會主動放棄14億人口的大市場，所以英國和韓國在中國定位上與美國出現不小的溫差，也就不足為怪了。
文章原刊於微信公眾號《公評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