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嶺：拜普會透露了哪些玄機？

當地時間6月16日，美國總統拜登和俄羅斯總統普京在日內瓦舉行會晤，雙方就戰略穩定、網絡安全、地區衝突和貿易等一系列問題進行了討論，闡述了己方立場。

近年來，美俄關係跌至新低。從俄羅斯干預美國總統大選、在烏克蘭邊境集結重兵，到逮捕反對派人士納瓦爾尼、力挺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到網絡攻擊和軍控，再到敘利亞、利比亞等問題，白宮和克里姆林宮摩擦不斷。

這次美俄峰會舉世矚目，牽一髮而動全身。那麼，拜登以79歲的高齡，參加了數個峰會之後不辭辛勞再晤普京，能夠重啟美俄關係嗎？筆者認為，不妨從以下幾個方面尋求答案。

首先，實現首腦峰會本身就是成果。必須承認，歷時三個半小時的拜普會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美俄緊張關係。儘管在重大問題上沒有取得突破，但兩位總統闡明了各自利益、對雙邊關係的期許，以及底線所在。

峰會後，美俄發表了《戰略穩定聯合聲明》，重申核戰爭沒有勝利者，並宣佈將圍繞軍控和降低衝突風險等開展雙邊戰略穩定對話。雙方一致認為這次會談是建設性的。

顯而易見，拜普會給一步三搖的美俄關係增加了穩定性和可預測性，為繼續對話，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分歧打開了一扇視窗。

第二，有望重啟戰略穩定對話。拜登入主白宮後不久，對俄關係即有所動作。2月初，美俄同意將《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延長5年時間，有效期至2026年2月5日，條約內容不變。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聲明中說，美國致力於有效的軍備控制，以增強穩定性、透明度和可預測性，同時減少代價高昂和危險的軍備競賽風險。

俄羅斯外交部稱，俄美需努力推動雙方軍控領域對話重回穩定軌道，在鞏固國家安全和全球戰略穩定方面取得新的成果。俄方願意為此努力，美方應拿出同樣負責任的態度，對俄方的相關提議做出建設性回應。

這次美俄重啟戰略穩定對話無論是對雙邊關係，還是對全球穩定無疑都是好事，為雙方相向而行，在這一關鍵領域作出後續安排邁出了重要一步。

6月22日，俄羅斯外交部副部長里亞布科在卡內基國際核政策會議上表示，為落實俄美元首日內瓦會談的成果，俄美近期將開始就戰略穩定問題進行新一輪多層級戰略對話，白宮方面也確認了這一信息。

需要警惕的是，在「中國威脅論」甚囂塵上的大背景下，美方很可能在美俄戰略核平衡磋商中嵌入中國因素。

此外，諸如網絡武器、太空武器，以及具有核能力的高超音速滑翔導彈系統等新技術和新武器的出現也將給維繫戰略穩定性談判帶來新的挑戰。

第三，網絡安全衝突無望解決。去年12月以來，包括務院、財政部、司法部和國家航空航天局在內的美國多個聯邦機構和財富500強企業的電腦多次遭到侵入，包括「太陽風」 駭客事件，以及全美最大成品油輸送管道運營商遭勒索軟件攻擊被迫暫停運營，震驚全美，引發了「重大網絡安全擔憂」，俄羅斯被指充當了「不光彩的主謀」。

在這次峰會上，拜登向普京提供了一份列有16個網絡攻擊「禁區」的關鍵基礎設施清單，這些目標遭到任何攻擊都可能引發美國政府作出回應。拜登稱，雙方已同意「責成兩國專家，就什麼是禁區達成具體諒解，並對源自他國和我們任何一國的具體案件進行跟蹤。」

對美方的指控，俄羅斯政府矢口否認參與其中。普京在拜普會後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世界上大多數的網絡攻擊都是來自美國的網絡領域。他和拜登已同意就網絡安全問題進行磋商，稱「網絡安全對整個世界都很重要，尤其是對美國來說，對俄羅斯也很重要」，並列舉了俄羅斯醫療服務遭到美國駭客攻擊的例子。

其實，早在今年4月，美國就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並驅逐10名外交官，以報復莫斯科對美國大選的干涉、大規模網絡攻擊和其他敵對活動，並不斷警告美國有強大的網絡能力，暗示俄方若不知收斂美方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有分析指，隨着網絡工具日新月異，非國家網絡罪犯越來越活躍，美俄之間缺乏基本信任，雙方對自身的網絡能力諱莫如深，加之國家戰略需要，美俄就網絡安全進行建設性對話談何容易。

然而，儘管美俄會各執己見，但如果拜普會能夠推動加速網絡行為準則的制定，降低某一方的網絡攻擊的進攻性，或將有助於緩解兩國在網絡空間領域的直接對抗，避免對峙風險升級。

第四，美俄在人權和政治自由方面的分歧難以消彌。拜登上臺後大打民主牌，誓言要在全球捍衞民主、普世權利和基本價值觀，美方也在持續關注俄羅斯打壓獨立媒體和政治對手，包括打擊納瓦利內及其遍及全國的支援網絡。

普京則以1月6日美國衝擊國會者被判重刑、關塔那摩監獄等事件為例，反譏美國人權劣跡，強調「不希望讓同樣的事情在我們國家發生。」

毋庸置疑，俄羅斯不會容忍他國干涉內政，在人權問題上難以對美方輕易讓步。俄羅斯經濟困頓，民眾不滿情緒上升。隨着今年秋天俄羅斯議會選舉和2024年總統大選的臨近，普京不會屈服於美方壓力放鬆國內管制。

總之，拜普會之後，美俄關係出現了一些積極跡象，前幾個月因關係緊張奉召回國的美俄大使近日已重返各自工作崗位，俄美雙方也計畫就簽證發放問題開展合作。更為重要的是，美俄即將開啟戰略穩定對話。

另一方面，拜普會並未給美對俄制裁政策帶來變化。就在美俄大使恢復履職，兩國宣佈將開啟戰略穩定對話之際，美國總統安全顧問沙利文宣佈，美國方面正在準備「新的一攬子制裁措施」，以回應納瓦爾尼中毒與被拘事件，並將繼續對參與「北溪-2」項目管道建設的俄公司實施制裁。

顯然，美方清楚，莫斯科不會輕易改弦易轍。拜登上台後，展現了對俄強硬的一面。有跡象表明，他希望的美俄關係不僅不同於特朗普，而且也有別於當時曾輔佐的奧巴馬，其對俄政策漸顯邊談邊打，以壓促變，努力與俄方建立「穩定和可預見的關係」之定位。

由是觀之，在可預見的將來，美俄關係不會是友好關係，但這並不意味着一定無所作為。如果雙方能夠保持對話，尤其在工作層面推動對話進程，探索在雙方可能存在共同立場的領域進行合作，那麼，美俄保持戰略穩定還是可能的。至於美俄互動會否影響中俄關係，從眼下看似無必要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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