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空難後的網絡亂象

 
中國東方航空一架波音客機前天從昆明飛往廣州途中，在廣西梧州墜毀，機上132人生死未卜。

空難消息被官方證實後，有朋友在微信群里轉發一條關於一名幸運兒因為沒能登機而逃過一劫的消息；沒過多久，接二連三又有人發來不同的人因錯過航班、改簽航班逃過鬼門關的消息。

九死一生的經歷讓人唏噓，但也不禁疑惑，該不會是騙子蹭熱點吧？

果不其然，隔天中國媒體就報道，空難發生以後短短一兩個小時，中國互聯網上竟然出現了約20名假冒的「幸運兒」，全都自稱沒有登上飛機、逃過一劫。

經媒體查證，目前能確認原來的乘客表上沒有登機的只有兩人。一名是原本打算前往廣州打工的黃姓男子，因天氣原因，他錯過從騰衝飛往昆明的第一趟班機，因為是聯程航班，他最終沒有登上MU5735航班。另一名辛姓女子，因為行程碼帶星，打算做了核酸檢測才去廣州，改簽了另一趟航班。

東航空難牽動着無數人的心，中國民眾高度關註：飛機墜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原因導致這場意外？機上是否還有倖存者？

互聯網時代，消息傳得特別快，意外發生當天，飛機失事的新聞第一時間出現在微博熱搜，各大社交媒體平台上也湧現大量消息，試圖解答人們心中的各種疑問，回應社會對信息的飢渴。

在飛機墜毀地梧州，當地一家礦業公司的監控攝像頭，拍到了飛機墜毀前最後的畫面。視頻畫面顯示，觸地之前，飛機從空中垂直下落。當地民眾和搜救人員趕到現場後，一些飛機殘骸的畫面也很快流傳開來。

同一時間，網上的假消息也層出不窮，除了有突然冒出來的「幸運兒」利用災難蹭熱點，還有人發佈空難現場的假視頻。

一條山火的視頻前天在微信朋友圈傳開，畫面中山林間冒着滾滾濃煙和熊熊烈火，讓人看着十分揪心。不過，當天晚上福建龍岩市便作出澄清，這段視頻是本月20日當地一個村子因祭祖引發的山火，並非墜機現場。

更讓人憤怒的是，航班失事的消息傳出後，還有企業把空難當做素材，做起了悲情營銷的生意。山西一家房地產公司，以航班作為宣傳海報背景，赫然寫着「願MU5735航班的親人平安回家」，宣傳海報下還打出房地產項目介紹。

官媒人民網昨天在一篇評論中怒批：「如此輕佻，令人驚愕，請問這些人的道德素養在哪裡？悲憫之心在哪裡？人性底線在哪裡？」

針對炒作失事客機、發佈不實信息、調侃災難的言論，以及冒充相關人士蹭熱度的情況，微博、抖音、快手等社交媒體平台已經發佈公告，提醒用戶不要藉助熱點事件蹭熱度、玩梗，並表示將用技術手段嚴加管控，對蹭熱度、博眼球等行為採取禁言、封號等處罰。

災難成為蹭流量的素材，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去年7月，河南發生特大水災，搶險救援的前線也曾出現過網紅博眼球的魔幻一幕。

當時河南衛輝內澇嚴重，一批網絡博主以「救災」為名，不顧勸阻向災區「逆行」，以災民、災情為背景自拍、直播，用獵奇的畫面吸引網絡流量，一度堵住了搶險的救援通道，還有人為了直播偷走救生艇。

哪裡有熱點，哪裡就有人蹭流量，這是互聯網上的魔怔，連空難也沒有被放過。在注意力就是生產力，眼球就是金錢的時代，無下限博眼球已演變成近年來中國互聯網世界裡的一種常態，這背後是流量經濟爆髮式發展，但監管的腳步還跟不上的現實。雖然中國的互聯網監管一直遭到詬病，但面對挑戰道德底線、觸犯法律紅線，或是在空難這樣的人間悲劇前，違反最基本人性的逐利行為，或許更有力的監管才符合廣泛的社會預期。

網絡是一把雙刃劍。它打開了人們獲取信息的渠道，尤其在發生重大災難時，快速及時地把重要的信息傳播開，讓人們能做出知情的決定；它也提供一個更加平等的空間，賦予每個人發表言論、發佈信息的權力；與此同時，它也不可避免地放大了部分利欲熏心者的貪婪、慾望以及挑戰人性底線的行為。

這場空難的搜救工作、事故調查都還在進行，值得警惕的是，空難發生後，中國互聯網上也出現一些揣測波音公司，甚至美國做手腳的聲音。空難的調查是一項極其複雜和專業性極高的工作，和蹭熱點的假消息一樣，這樣的揣測也會拉大真相與想像的距離。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