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咏紅：秦剛被免職留下未解疑團
失蹤了一個月的中國外交部長秦剛，在星期二（7月25日）當天被官宣任免了。
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當天開會決定免去秦剛的外長職務，同時任命王毅為外長。70歲的王毅「回鍋」，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更高位階，重拾他七個月前才卸下的職務。中國外交工作繁重，王毅星期二已到南非參加金磚國家安全事務高級代表會議，星期三又馬不停蹄地出訪土耳其。
中國外長的工作如今有老外長王毅頂着，但是秦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是否正在被調查，外傳他與女主播有染且在美國產下私生子是否屬實，抑或是他被發現其他更為嚴重的問題？當局依然諱莫如深，這些重重疑點與謎團，也就繼續盤旋在中國民眾、國際外交人士的腦海里，得不到任何解答，再次凸顯中國體制的不透明。
中國外交部官網星期三全面清除有關秦剛的信息，搜索「秦剛」二字，得到的是一行回復「很抱歉！未能搜到與『秦剛』相關的數據」。「外交部長」活動專頁也是一片空白，既沒有秦剛的消息，也沒有王毅履職的信息。
在外界看來，這種清除法不合邏輯又讓人費解，難道秦剛沒有當過外長嗎？但是依據中國慣例和邏輯，這個奇特做法的價值在於，它無聲又清楚地向外界證實：秦剛確實涉及到嚴重問題，不是健康原因被免職。在中國，高官是在違紀落馬時，才會被抹去所有信息。
目前，秦剛的國務委員職務尚在，但恐怕也難保了。估計只是因為調查還在進行，所以仍未最終決定。當局下一步有可能就是宣布他違紀被調查。
詭異的是，雖然在新浪微博上「秦剛外長職務被免「詞條下的評論，主要是號召大家「不信謠、不傳謠」。但盛傳與秦剛有染的境外女主播的微博賬號依然可以正常瀏覽，包括她坐在機艙里抱着嬰兒從美國啟程的照片也沒有被屏蔽。從相關留言與視頻彈幕里，緋聞主角已呼之欲出，當局看來也沒有要完全對緋聞消音。
與學者商人談到這事，多數人推斷緋聞可能是真的，否則當局和當事人早就嚴正駁斥澄清了。而高層既然已開始查，就要徹底查清楚，包括是否從緋聞又牽扯到國安領域的嚴重問題，這需要時間。外界各種傳聞不少，高層或許要在掌握更多實證後，才決定具體如何處置，處置到哪一步。
翻查中國官員因婚外情落馬的記錄，人們印象最深的是2006年落馬的國家統計局局長邱曉華，官宣原因是「收受不法企業主所送現金；生活腐化墮落，涉嫌重婚犯罪」。坊間當年就傳說，邱曉華是通過商人介紹
結識了上海女記者，發生婚外情並有私生子，為此接受該商人贈予的房產，這些情節中國媒體今年1月做了報道，相信屬實。邱曉華受賄情節不算嚴重，為此獲刑一年，出獄後成為投行首席經濟學家，還相當活躍。
邱曉華是中國官員因私生子這類「生活作風問題」受懲處的先例，他的其他問題也較少。那如果私生子是在美國出生，問題是否更嚴重？尤其是女方還以相當公開的方式展示？這些都沒有先例可參照。
今年57歲的秦剛是在去年12月在駐美大使任上升任外長，今年3月再進一步晉陞為國務委員。他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最年輕的外交部長，並創下改革開放以來由正部級晉陞副國級的最快記錄，成為當時中國最年輕的副國級領導人。
他以火箭速度晉陞到副國級，再以火箭速度墜落，這個情況竟然發生在掌握中國最高權力的約30人中，確實出人意料。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比如秦剛是在組織部門完成各項背景審查後才出現問題，那就是高層在選拔人才時，背景審查存在嚴重疏漏，選人用人的決策品質需要提高。 這也引起外界擔憂，中國在經濟等其他領域的決策質量，考慮問題時不同因素的權重是否也要再思考。
不過，如果說秦剛出事的背後是政治鬥爭或路線鬥爭，那又太抬舉他了。在中共二十大以後，甚至二十大以前，中國高層的權力都已高度集中，在經濟、軍事、安全等方方面面都已一統江湖，並不存在挑戰力量。再說了，外交路線茲事體大，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由最高領導人決策，外長的風格會影響外界觀感，但不可能挑戰國家的外交路線，也不會在根本上改變路線。
秦剛外號「中國戰狼」，這在西方國家是貶義詞，在部分中國民眾心目中卻是褒義詞。在他被免職前一天，還有網民讚美他「鏗鏘有力的外交發言，一次又一次地回擊外國媒體」「為了維護祖國尊嚴，是一位真正的國之棟樑」。這些「剛粉」估計想不到，隔天秦剛就被任免了，信息還被外交部官網迅速抹去，真是反諷。
當局讓流言蜚語傳了快一個月，既不澄清也不說明，也許當局並不在意，但一點信息都不透露畢竟會有損官方形象，民眾也都希望真相大白。中國目前外部形勢嚴峻，內部經濟低迷，確實需要更多的陽光與透明度，為社會注入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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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