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屏山:借力中國,讓美國再次偉大
特朗普如今贏得大選,成為第45任總統,每個人都在為特朗普如何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這一承諾獻計獻策。他也確實有機會讓政策擺脫以往的負累。在粗魯而混亂的競選中,特朗普表達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想法。看來他對美國獨自承擔在世界各地的駐軍責任相當厭倦,並不止一次表示要尋找辦法與其他國家友好相處。
他還多次重申要把美國基礎設施改造成世界一流。仔細想想,上述兩點已經可以成為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真正基石。
基礎設施投資之重要性
上世紀50、60年代進行投資的時候,美國基礎設施曾是世界上最好的,但現在每個人都承認,美國基礎設施急需維修和更新。這個問題已經提出過很多次,但國會缺乏意願和共識為此撥出必要的資金。隨著共和黨在國會兩院獲得多數席位,特朗普有了辦成一些事情的最佳機會。
無需置疑,密歇根州弗林特市飲用水受到鉛污染,以及明尼阿波利斯的塌橋事故,都明確提醒人們改善基礎設施已經是現實而迫切的問題。據美國環境保護署統計,美國需要3840億美元投資來幫助改善弗林特這類地區的飲用水處理與配送,從而防止美國其他經濟破敗地區將來再上演悲劇。
美國有700座橋樑,是與明尼阿波利斯郊外塌掉的大橋同屬一類。為防止高峰時段垮塌事故再次發生,這些橋樑將來都會是改造或更換對象。更新明尼阿波利斯大橋的成本超過2億美元,因此,僅為確保這700座橋樑安全,總支出就約達1000億美元,此外還有根據實際需要也要整修的橋樑。
特朗普在他的勝選演講中說過,“我們將修整我們的內陸城市,重建我們的公路、橋樑、隧道、機場、學校、醫院。我們將重建我們的基礎設施,順便說一句,那將是首屈一指的。我們將讓數以百萬計的人民參與重建工作”。
特朗普沒有說明他將如何找到資金來投資。而無需忽悠公眾的真正解決方案,就是改變國家的當務之急,重新分配資源。
特朗普的“相處”外交政策
再來看看他的勝選演講,特朗普說:“與此同時,我們會和其他國家處好關係,如果它們願意與我們好好相處的話。我們會擁有偉大的友誼……我們會與所有人平等相待。所有人和所有國家。我們會尋求共同利益,而非敵意;尋求合作,而非衝突。”表面上看,特朗普的這一立場表明,他與兩位前任的災難性外交政策是分道揚鑣的。
小布殊任總統時,為實現美國的經濟政治目標,採用的是新保守主義的政權更替思路。他在伊拉克更換了政權,但卻以地區動蕩、全球安全失控、非人道行為泛濫的災難收場。他無力終止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軍事行動,到奧巴馬接任時,美國已花掉數萬億美元。
其實在電視辯論中,當特朗普批評美國軍事介入時,他說,我們還不如花4萬億美元(美國花在軍事冒險上的錢)“來整治我們的道路、橋樑和其他所有問題,這樣我們會好過得多”。
不幸的是,奧巴馬沒有按照人們對他的選舉期待校正航向,反而繼續謀求政權更替。奧巴馬利用美國例外論來為他立足於干涉的外交政策辯護。
而國務卿希拉里在這個問題上得了「滿分」,因為她讓利比亞更換了政權,同時由於美國一心更換敘利亞政權,而沒有扼住伊斯蘭聖戰運動苗頭,導致了“伊斯蘭國”的崛起。敘利亞因此陷入戰亂,成為“伊斯蘭國”大本營。對於從地中海蔓延到歐洲的難民危機,她和奧巴馬應該負全部責任。
對特朗普來說,不幸的是,他不能無視前任留給他的中東戰亂。但如果堅守與各方友好相處的信念,他就可以避免產生更多衝突和新的地區緊張。事實上,友好相處的成本遠遠低於對抗。
特朗普顯然已經想好如何與普京和俄羅斯相處。在中國問題上,特朗普有機會再起爐灶。布殊和奧巴馬都嘗試使用戰略模糊手段,有時作朋友,有時搞對抗。美國對中國的態度顯然基於美國必需是統治世界的霸主這一新保守主義理念,而不是基於中國的挑釁。
兩個美國航母戰鬥群駛入南海就是一例。奧巴馬政府調集艦隊維護“航行自由”,這是一個偽名題,是顯示武力的借口。在美國海軍出現之前或之後,南海的航行從未受到威脅。
另一個例子是中國在吉布提建立補給基地。中國開始派軍艦在非洲之角附近巡邏,打擊海盜保護商船時,所有人都對中國的參與鼓掌歡迎。現在,中國與吉布提政府簽合同,為其軍艦設立補給基地,美國便發出警告。美國在全世界有近岸基地,卻好像因為中國的一個基地而受到威脅。大家想想吧。
即將上台的特朗普政府會發現,中國與吉布提的關係頗有啟發性。中國正在吉布提建造第二大機場,擴大並改善一個新港的商用航運設施,並將提供10億美元貸款為吉布提的其他基礎設施項目融資,包括一條輸水管道和一條連接鄰國埃塞俄比亞的鐵路。換句話說,中國對吉布提像對其他國家一樣,是通過經濟合作交朋友。
通過對華合作取得槓杆效應
對美國來說,中國的戰略並不是非贏即輸,除非美國硬要這麼想。奧巴馬顯然就有這種想法,因為他試圖勸阻西方國家不要參加習近平倡議的亞投行。而其他人比奧巴馬看的遠,那就是,基礎設施的改善不僅對受援國有利,水漲船高,其他所有人都會得到好處。
特朗普應該意識到,用經濟合作去交朋友的方式與中國競爭,美國不佔優勢。相反,新政府應該想法利用中國。例如,中國已經是聯合國維和部隊最大貢獻方,並允諾還會增兵。而美國一向對聯合國的工作興趣不大,特朗普也許喜歡這樣的想法:讓中國支付維護世界安全的賬單。
美國國防預算,包括照顧退伍軍人,每年接近9000億美元。由於使用承包商等預算外支出也要算入軍費開支,因此它每年的軍費總支出超過1萬億美元。如果不必遏制和對抗中國,美國最終就可以收獲前蘇聯垮台帶來的部分和平紅利。錢不花在軍事上,就可以拿來改善基礎設施。
在特朗普的競選言論中,他曾指責中國操縱匯率,人為壓低人民幣,從美國搶走就業機會。但就像其他人指出的,最近中國對人民幣的操縱其實是防止它過度貶值。指責真是夠多的。
至於“工作流失到中國”,用這個拉攏選民是徒勞的。了解情況的選民都知道,製衣製鞋這類低薪工作幾十年前就從美國轉移到了台灣和韓國等地。現在這些產業正從中國轉向孟加拉國、越南和其他成本更低的地方。這就像水往低處流。想築堤阻攔就如徵收進口稅,雖然暫時讓流動停止,但美國消費者會是最後的輸家,他們將不得不為美國製造的產品付更多錢。
中國並沒有浪費精力指責越南和孟加拉國偷走他們的工作。相反,中國致力於自動化、國內設計和創新,以便在經濟食物鏈上提供更高價值的產品和服務。對特朗普政府來說,重點應該是如何從中國的發展中獲益,而不是去阻止中國的努力。
其他國家願與中國合作
為生產更高附加值產品,中國公司成為在美國活躍的投資者,它們希望通過與美國公司的合作取得協同效應。雙向協同合作,以及中國對美國的外來直接投資會增加高收入就業,這對美國本地經濟有利。一些似是而非的、排外的人找借口阻止來自中國的投資,其結果將是雙輸。新的政府應與中國一道,支持合作大勢,而不是以排外作為回應。
中國一直在世界各地推介他們的“一帶一路”倡議和亞投行。“一帶一路”需要基礎設施項目,中國有興趣給這類項目投資,並與遠近各東道國合作。合作的國家都清楚,這些項目不是暗含條件的施捨,而是風險共擔,互惠互利。
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中國在國內大量投資基礎設施項目。他們也意識到,基礎設施的改善會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刺激經濟,促進增長。一個附帶好處是,他們因此得以擅長管理運營高速公路和高速鐵路項目。這也是絲綢之路沿線國家願與中國合作並對合作結果充滿信心的另一個原因。
特朗普也許不打算讓中國公司接手美國的基礎設施項目,這確實會引來政治熱議。然而,在幫助管理部分項目時,中國可以提供切實的好處。他們在橋樑、公路、隧道和高鐵方面的專業知識可以幫助基建項目在預算內按時完成。
不幸的是,由於當選總統破例與台灣的蔡英文總統通電話,特朗普團隊發出了關於他就任總統後將如何對付中國的敵意信號。加劇台灣海峽的緊張局勢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顯然,中國已經通過捕獲美國一個水下裝置來反擊,理由是這類裝置將危害“航行自由”。
明顯的,特朗普受到了同一批新保守主義者的影響,他們曾為小布殊和奧巴馬出謀劃策,並導致中東的崩潰。他們只給世界帶來死亡和破壞,讓美國的開支失控。但特朗普並不必須接受這種想法:美國通往偉大的道路在於讓世界各國政權更替,在於抬高與中國對抗的賭注。如果特朗普新政府放棄懷疑和敵意,設法與中國合作,那麼他將使“讓美國再次偉大”向前邁進一大步。
文章原載於「中美聚焦」:
http://cn.chinausfocus.com/foreign-policy/20170109/118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