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孟晚舟、華為、5G 與中美角力
本文談孟晚舟事件；不過，拉闊鏡頭，同時談華為、5G、乃至中美角力。開宗明義，美國對孟晚舟開刀，任誰都知道意在華為。其他華為高層有沒有被暗中列為出入境的「特別關注」名單，不知道。而針對華為，當然不只是因為伊朗，已有很多評論指出，是因為華為擁有世界先進的 5G 技術。孟晚舟事件，打擊華為，也意在阻止中國產業升級。
關於華為在 5G 上的業務開展，可以注意以下兩件事。在孟晚舟保釋聽證會前後，網上有很多半真半假、很難判斷的長篇材料。舉例，有一則說華為已拿下歐洲十五國（「包括德國、義大利、葡萄牙等強國」）、中東五國、亞洲三國的 5G 商用合約……。這則訊息旨在強化華為現時已取得的成績，從而在文末烘托美國打壓的悲情。我一直認為，如果事實本身已相當有力，其實不需要添鹽加醋。上述網傳資料內的歐洲十五國，沒指出是哪十五國，而「德國、義大利、葡萄牙等強國」一句不準確，葡萄牙在歐洲非但不強，而且於發展上屬弱國，此外，最關鍵的德國，在截稿當下一切仍未有決定。
早前，網上有文章指出，有些數字對華為及中國是捧殺。文章題為《別再捧殺華為了！簽下德國 6400 億中東 2700 億 5G 訂單純屬瞎扯！》。當中「簽下德國 6400 億」之說是怎來的呢？原來路透社有報導，說「德國 5G 網路建設的總成本可能高達 800 億歐元（約 920 億美元，6400 億人民幣）」。吹噓華為簽下德國 6400 億大單那個數額，就是這樣來的。說華為簽下德國 6400 億大單，即是華為獨佔整個德國 5G 網絡建設，這是沒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本文擬概述一些基本情況。我們可以支持無理被圍堵及排擠的華為，但不需要浮誇的訊息和情緒。動不動就認為要打一場熱戰，是不明白中國強硬之中有分寸的做法。早幾年最有打熱戰的可能的東海、南海，在角力最激烈的 2016 年前後，都被中國用不怕碰撞、但不擦槍走火的方式成功化解。有熱情，心內有團火是好事；但是，一切宜理性冷靜。
以下，先簡述 5G 是甚麼一回事？
如果 4G 已經算是快，5G 在速度上是 4G 的十多二十倍。經常被引用的例子是一部高清電影，用 5G 幾秒便下載。再加上 5G 的低延遲、永遠在線、全雲化等條件，未來改變的一定不只是速度，是整個生活模式。例如，因為全在線和全雲化，時間和空間的連續可以無間斷化，於是 AR、VR 技術變得很可用。例如，可以遠端指導維修故障汽車，甚至醫院可以用遠端遙控方式來處理外科手術。因為 5G 令高清語音和視像的快速傳送成為事實。總之，整個世界的生活會進入另一個階段。
現時不斷談 5G，其實到 2019 年也只不過是局部使用。全世界起碼要到 2020 年後才會逐步實現普遍使用。現階段是建基站、買頻譜、在不同國家尋找合作電訊商的階段，也可說是插旗、爭先機的階段。如果美國想阻止中國 5G 發展，現階段是關鍵時刻。所以美國 8 月已對孟晚舟發拘捕令，但是華為有華為的步伐。
說華為是中國 5G 龍頭公司，怎麼個龍頭法呢？按華為 9 月上旬公佈：華為的 5G 專利已達六十一項，全球第一！領先於蘋果和三星。以下看看在這樣的優勢下，華為的發展狀況：
2018 年 4 月，華為 5G 產品獲得全球首張 5G 產品 CE 認證證書，等於已取得打入歐洲市場的「通行證」。
2018 年 9 月初，摩納哥電信和華為正式簽署了 5G 合作協定。僅僅三週之後，摩納哥電信就開始全國範圍內的 5G 網絡部署。
同樣是 2018 年 9 月，義大利兩大運營商宣佈，首個 5G 基站快將正式投入商用，是華為提供通訊設備和技術。年底再計劃在另外兩個意大利城市部署 5G 商用網絡。據《華爾街日報》報導，義大利在美國官員的「勸導」下仍然採用華為技術。
華為在 2018 年 10 月，確認在中東簽了六個 5G 訂單，但具體金額沒對外公佈。
就在這樣的勢頭下，美國對歐洲在 11 月及 12 月加強遊說工作，直接派官員去談和勸阻。成功改變到的是英國。英國電訊商 11 月仍說沒理由不採用性價比都很好的華為技術，但一轉頭於 12 月初便改變決定，確認會在 5G 技術上排除華為。
最關鍵的德國，11 月仍在爭取中，未有決定。為了取信於德國，華為 11 月在德國設立了資訊安全實驗室，方便德國對原始程式碼進行審核，希望在德國 5G 移動頻譜招標前，得到監管機構的信任。德國，是華為很重視的市場。
至於一定不用華為的是美國，以及美國可以直接控制的盟友。美國政府本身早在 2012 年就以「國家安全風險」為由，禁止華為和中興在美國銷售網絡設備。澳洲在 8 月已對華為和中興下禁令。新西蘭是自己國內移動運營商想用華為，但政府 11 月下旬下了禁令。日本就不用談了，韓國在 9 月中旬確定不用華為。
以下要講的是加拿大。11 月，加拿大明確表示支持華為去加拿大投標 5G 網絡建設，被美國以安全原因恐嚇時，加拿大表示有一套健全的測試華為設備和軟體的系統，可以防止安全性漏洞。就在這樣的背景下，12 月初就發生扣留孟晚舟事件。加拿大政府歡迎華為，美國就從司法層面搞局，要求加拿大司法系統拘留孟晚舟。
由此可見，面對複雜的大事，如果想關心，一定不可以大而化之，要明白當中的複雜性和蹊蹺。當前中國政府、華為、乃至孟晚舟都在積極應對。中國外交部的行動已升級，華為立即補上新 CFO，而且發了一份很理性的聲明。很明顯，你可以扣留孟晚舟，但華為不會停步。孟晚舟已請了律師團隊去打保釋和引渡兩場法律上的硬仗。
文章收結前做總結：孟晚舟事件之值得關注，是赤裸裸地讓世人看見美國有多霸道。就是美國「有權」定一個不合理的遊戲規則，再去用「違法」來修理你。原來，美國自己單方面制裁某國，受規限的除美國本土公司之外，跟美國有貿易往來的其他國家的公司都要遵從。於是美國單方面作出的制裁，可以幅射為國際式的制裁。果真是美國法等於國際法。
以前，因為「違法」的國家或單位以罰款解決問題，例如匯豐銀行。因為沒拉人，沒刺激起世人的感覺。所以，我個人認為，用司法方式纏孟晚舟的全過程，將會是美國國家威望和道德高地沒落的過程。加拿大，就看他的表現了。
我已多次提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美國還有十多廿年的下坡路要走。於是，未來頗長的一段日子內，中國及世界各國都應該有心理準備是個持久的亂局。真正愛國的中國人，面對各場重大角力事件時，如何控制自己不煽動起哄、不亢奮嚷著要打熱戰，是很大的考驗。當然，也不宜遇事便散播悲情和失望情緒。凡此種種，在在考驗真正愛國的中國人，乃至海外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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