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傑：蔡英文還能迴避兩岸問題多久？

台灣總統大選逼近，藍綠陣營也進入肉搏階段。縱觀目前各大民調趨勢，總統蔡英文明年1月11日擊敗國民黨對手韓國瑜的可能性其實不小。倘若蔡英文真能扭轉執政劣勢勝選連任，未來四年的兩岸關係何去何從，備受外界關注。

如果以最近的情勢發展推算，兩岸前景恐怕不容樂觀。自蔡英文今年初借中共領導人習近平的談話，把「九二共識」與「一國兩制」畫上等號，徹底粉碎兩岸過去多年對話的政治基礎後，兩岸關係急轉直下。而今年中以來，民進黨政府在日益失序的香港反修例爭議上頻頻置喙，對兩岸關係猶如撩火加油。最近，才剛修完國安五法嚴防「共諜」的蔡英文，要進一步制定「中共代理人法」，不但搞得大陸台商緊張兮兮，也可能使兩岸局勢陷入前所未有的對立。

民進黨煽風點火，使兩岸敵意升高，不無選舉操作的用意，但相關作為的「後燃效應」卻可能持續到選後，久久不能澆息。可以想見，蔡英文若不改弦易轍，她連任後的兩岸關係，唯有繼續惡化這條路可走，而民進黨也似乎做好與大陸打死不相往來的準備。不少綠營人士都指出，關上對話大門、先挑起事端的分明是中國大陸，台灣從來都是被動反應，而即使蔡英文迄今拒絕接受被習近平形容為「定海神針」的九二共識，兩岸關係也未出現部分藍營人士擔憂的「地動山搖」。有親綠學者告訴我：「最多就是再斷幾個邦交國，還能多壞？開戰嗎？不可能嘛。」

雖說民進黨不認為台海情勢將無限度惡化，但不可否認的是，兩岸關係倒退，絕對會產生具體且實在的影響，屆時倒霉、受苦的勢必是台灣百姓。以觀光為例，中國大陸三個月前限制民眾赴台自由行的影響已逐漸顯現，根據台灣官方統計，今年9月赴台的陸客人數僅6萬5919人次，較8月驟減七成。按此趨勢推算，台灣今年總觀光人次恐出現罕見下滑，打破過去15年連年增長的紀錄。

儘管蔡英文2016年上台後力推「新南向政策」，大幅拉高訪台的東南亞觀光客人次，但這仍無法緩衝陸客止步的衝擊，加上多年依賴大陸市場的台灣觀光業者無法及時把營運體質調整過來，結果導致不少旅遊巴士業者、民宿、飯店等業者在這波旅遊寒冬中「凍死」。民進黨政府當然深明陸客對台灣觀光業的不可或缺性，否則不會發放數十億元的夜市消費券和「國民旅遊」補助方案來救急。

此外，雖然新南向政策旨在降低台灣對單一市場——大陸——的貿易依賴，但經過三年的執行，台灣對大陸的貿易依賴不降反升，對新南向18國的出超更是衰退。況且北京當局前天又出招，繼去年31項惠台措施後再拋26條利多，向台灣企業和青年招手。可見，即使民進黨再不情願，也無法解開兩地經貿相互交織的緊密性。

面對大陸的外交打壓，蔡英文也經常喊出「走向世界」，但事實是，少了良好的兩岸關係加持，台灣去哪兒都不易。以前天在曼谷敲定談判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為例，「落單」的台灣不僅顯得落寞，其工具機、鋼筋等傳統產業也可能受該協定影響，面臨外移的壓力。至於民進黨政府極力爭取加入由日本主導的《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也未因蔡英文和日相安倍晉三頻在推特對話，或台灣外長吳釗燮稱日本駐台代表「最敬愛的大哥哥」，而有重大進展。究其根本，台灣不能無視兩岸關係與其參與區域經濟整合的相互影響性。

誠然，從東亞到印太乃至歐洲，不少國家都對中國大陸的強勢崛起和發展心有防備，而台灣也確實從中得利。例如，台美關係升溫，美國國會不但通過多項友台法案，美台軍售規模和規律也更大更頻繁；中美貿易戰產生的轉單效應也讓台灣受惠。不過，不論這些國家與大陸的矛盾是大是小，都未放棄對話和經貿，台灣更沒理由放棄。

要對話就得先排除敵意，營造善意，再建立互信。不具強烈急迫性的「中共代理人」修法，正好可為民進黨政府提供展現消除敵意的良機。為了2000年大選，民進黨通過了《台灣前途決議文》；為求2016年的勝利，蔡英文提出維持現狀主張，當選後也表明會根據「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關係人民條例處理兩岸問題。2020年又會是什麼形式的善意，民進黨和蔡英文還有時間仔細考慮。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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