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偉：治理司法腐敗：前路漫漫任重道遠

在中國法院體系內，系統性腐敗已是公開的秘密，商事訴訟尤甚。據稱，在審理商事案件時，法官會做出怎樣的裁決，是有利於原告還是被告，這主要看哪方行賄的多。

為了維護公眾對司法公平公正的信心，有關當局常常選擇不公開司法人員腐敗等不端行為的細節。因此，儘管司法腐敗如此猖獗，卻鮮有證據。

從去年開始，隨着打擊司法和執法機構腐敗行動的深入展開，情況已開始發生變化，一批涉及高級法官的腐敗案件隨之被公之於眾。

迄今為止，最抓人眼球的是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原副院長張家慧。她收取巨額賄賂，枉法裁判，被戲稱為「中國最富法官」。去年12月，張家慧因受賄罪、詐騙罪和枉法裁判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

此案令全國震驚。這不僅是因為她作為法官違法時間長，跨度從2006年到2019年，還因為她的案件讓人難得一睹司法系統性腐敗已滲透到了海南省最高級法院。海南島去年剛剛宣布，到2050年建成世界級自由貿易港口。

判決書顯示，張家慧不僅自己違法犯法，還利用職務便利向其他法官施壓，迫使他們作出有利於向她行賄的那些訴訟當事人的裁決。作為法院副院長，她在決定其他法官晉陞和待遇上有其權力和影響力。

判決書列出向她行賄的37人中，18人是律師，其中不乏海南主要律所的合伙人，有些人還曾經在法院系統工作。他們所代理的當事人都是中國知名企業，包括中國最大地產商恆大集團的海南分公司等。

據官方調查結果，她濫用職權以及藉助職務便利，幫助丈夫打造一個資產價值達18億元的企業。但據媒體報道，由其親戚控制的包括高爾夫球場和房地產開發在內的商業帝國，其資產價值一度高達200億元。據報道，她與丈夫2017年離婚，但有人認為這只不過是個煙幕彈，是為了逃避監管和審查。

在2006年至2019年期間，張家慧共收受賄賂4375萬元，並在2015年至2016年間通過枉法裁決，幫助其丈夫控制的一家公司少交費用4621萬元。她丈夫也已被捕，正等候審判。

張家慧被判刑令人震驚，但並不意外。去年12月，官方媒體還披露了另一高級法官下台的細節。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原副院長呂洪民去年4月接受調查，11月被控涉嫌腐敗被捕。他被控收受賄賂，非法干預十多起刑事和民事案件。他的妻子、兒子和侄子被指控充當中間人，介紹案件，讓他做出枉法判決。

在廣西，玉林容縣人民法院原院長尤力12月被捕，他涉嫌勾結黑社會犯罪團伙、收取賄賂干涉案件審判以及違規違法從事放貸業務等。

據媒體報道，腐敗的規模和廣度令領導層警醒，並於去年7月打響了一場全國政法隊伍教育整頓行動的試點工作，整頓對象涵蓋整個司法和執法體系，包括警察、檢察機構，法院、監獄機構以及情報機構等。試點工作已在一些城市展開，預計今年將在全國展開，並將一直持續到2022年一季度。

這次教育整頓行動的重點是調查和整治長期存在的頑瘴痼疾，包括司法人員非法干預案件、違規經商辦企業或幫助親屬從事經營活動、違規參股或從事借貸、違規違法減刑或假釋，以及有案不立、壓案不查等。

考慮到張家慧的犯罪活動長達13年之久這一細節，以及司法體系內缺乏問責和透明機制，這場教育整頓行動註定將是一場硬仗。

據《新京報》12月報道，在張家慧案件曝光前，通過行賄法官來獲得有利裁決，在海南省是司空見慣，已是一種不成文之規。報道援引多名不具名的司法人士的話說，當地甚至還有一個賄賂法官的價格表，小案子二十萬元，一般案件五十萬元，大案則需要100多萬元。至於如何界定大案與小案，其標準不得而知。

張家慧現年55歲，1992年與她前夫一起進入海南法院系統工作。此後一直在法院系統工作，並於2012年升任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直到2019年5月東窗事發。在此過程中，她編織起了一個強大的關係網。

根據長達150頁的判決書，她曾迫使至少20多名本院法官和下級法院法官進行枉法裁決，做出有利於直接向她行賄或通過律師向她行賄的訴訟當事人的判決。

據《新京報》報道，她有時會把主審法官直接叫到辦公室，讓他們了解她對某些案件該如何審理判決的想法。

在她被捕後，一些法官和律師也接受了調查。有關部門表示，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將對所有案件進行內部評估，以決定是否需要重審。

中國領導一直承諾要加強法治，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對張家慧的判決再次證明，要實現這一目標，將是前路漫漫，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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