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吳孟達引發悼念潮

 

聽到香港演員吳孟達離世的消息，我心中一沉，好像失去了一位多年的朋友。

原以為與周潤發、成龍、周星馳、劉德華等巨星相比，幾乎沒演過主角的吳孟達算不上太紅；但吳去世在中國引發的悼念潮，讓我對他的影響力刮目相看。原來，配角達叔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明星。

2月21日，吳孟達罹患肝癌入院搶救的消息就成為新聞頭條。2月27日吳孟達去世後，有關他的消息連續兩天佔據了熱搜榜的第一名；今日頭條熱榜前10條中，吳孟達佔據了3條。

不同行業的網絡名人和數不清的網民都發表了懷念達叔或達哥的感言，在輿論場形成一股少見的全民悼念大潮。就連人民日報、央視等主流官媒也紛紛發表文章，讚揚吳孟達不僅演技精湛，還有「一顆乾淨、滾燙的愛國之心」「吳孟達演了一輩子配角，但論起愛國，他卻一直是主角。」

不過，人們送別吳孟達，所用最多的詞彙除了「一路走好」，還有「謝謝」。吳孟達悼念潮的背後，是幾代人對逝去年華的追憶和不舍。

在華人娛樂圈，吳孟達出名並不算晚，卻歷經坎坷，甚至曾因沉迷賭博欠下高利貸，一度想過自殺。

1973年，吳孟達考上香港無綫電視藝員培訓班，與周潤發等人同班。1975年，他進入TVB古裝系列劇《民間傳奇》劇組，這部劇改編《三言五拍》《拍案驚奇》等中國古典小說中的故事，幾集做一個單元，在當時很受歡迎。吳孟達在《民間傳奇》里的高光時刻，是在《蔣震卿片言得妻》單元中榮升主角。吳後來回憶說，這也是他一生人唯一一次當主角的機會。

1979年，由鄭少秋、趙雅芝、汪明荃等主演的武俠劇《楚留香》開拍，吳孟達飾演楚留香的好友「胡鐵花」。1982年，《楚留香》在台灣播放，創下了70%的奇蹟收視率，吳孟達也跟着一炮走紅。

當時，吳孟達走在台灣街頭，到處都有人叫他「胡鐵花」。他在台灣成了大明星，演出邀約不斷，一年掙了10萬美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巨款。吳孟達樂不思蜀，乾脆連東家TVB催他回香港的電話也不接了。

吳孟達在台灣巡迴一年，不僅花天酒地，還沉迷上賭博。賺來錢輸光了，他就去刷信用卡，借高利貸，結果債務纏身，甚至被人追殺，不得不跑回香港。

回到香港的吳孟達不僅風光不再，而且聲名狼藉，只能申請破產。他後來回憶說，當時想到過自殺，只是覺得各種方式的死法都太殘酷，「想想就肉痛。」

好在被人稱為「爛泥扶不上牆」的吳孟達沒有自暴自棄，他開始看書學習，潛心琢磨和出演每一個來自不易的龍套角色。1989年，吳孟達終於迎來他演藝事業的又一個高潮。

那一年，TVB開拍古裝武俠劇《蓋世豪俠》，吳孟達在劇中與命運中的貴人周星馳開始了合作。當時，周、吳住在對門，兩人閑暇時喜歡修改劇本，目的就是讓劇情更接地氣、更好笑一點。主演周星馳嘗試將一些現代「潮語」引入這部古裝劇，結果大受歡迎。

隨後，周星馳、吳孟達又共同出演了《他來自江湖》，再獲成功，為這對黃金搭檔開闢香港喜劇的新時代奠定了基礎。

上世紀90年代至本世紀初，周星馳迎來他藝術生涯的巔峰。作為周的「超級大綠葉」，吳孟達也風光無限，紅遍包括中國大陸在內的華人圈。這期間，周、吳兩人合拍了20多部作品，絕大部分都很賣座，其中《賭聖》《鹿鼎記》《逃學威龍》《九品芝麻官》《大話西遊》《武狀元蘇乞兒》《食神》《少林足球》等，更讓人百看不厭。

有人說，是周星馳提攜了吳孟達，沒有周就沒有吳，這話並不完全正確。周星馳固然是天才，但他天馬行空的無厘頭表演風格，也只有吳孟達能接得住。如果缺少吳孟達極具個性且恰到好處的配合，周星馳的許多電影都會遜色不少。

實際上，周、吳兩人是珠聯璧合，相互成全。正像有網民點評的那樣：「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馳；十年一綠葉，千年吳孟達。」

吳孟達一生只拿過一次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還是1990年與劉德華合作的《天若有情》，在劇中出演一個小混混。有網民評價說，沒有吳孟達，這部電影只是一部狗血愛情故事，有了他，則可成為一座城市的傳奇。

遺憾的是，此後吳孟達雖然成為周星馳的最佳搭檔，但再也沒有獲得像樣的獎盃。或許因為中年後的吳孟達大多出演喜劇，常常以其誇張、猥瑣、扮丑的形象增添笑點，影響了他的發揮，一些專業人士也因此忽略他的演技，使他難以獲獎。

但是，吳孟達獲獎很少並不妨礙廣大觀眾對他的喜愛。直到今天，他的各種表情包仍在網絡流行，他去世後引發的哀悼潮，更反映了觀眾對他的高度認可。對於從業近50年的吳孟達來說，這也是最好的告慰。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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