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偉：中國股市呼喚「吹哨人」

對不熟悉中國A股市場的人來說，先了解一下韭菜及炒法的故事，會大有裨益。A股市場是小散戶的天下，其特點是交易額大，波動性強。據官方統計，在1.8億投資者中，大多都是中小投資者。他們易受流言左右，頻繁買賣，導致市場大起大落。這樣的交易方式被稱為「炒」，類似於中餐烹飪中大火快速翻炒肉類和蔬菜的做法。

這種交易方式，使得股市傻瓜投資者遍地，猶如韭菜一般。韭菜是多年生植物，易於種植，可一茬一茬地割。而在股市，「割韭菜」一詞用來形容一種現象，即在證券欺詐猖獗的情勢之下，小散戶仍前赴後繼，一撥倒下去，另一撥又頂上來。

散戶總是像韭菜一樣，被無底線的券商和基金經理收割了一茬又一茬，這已然是公開的秘密。然而，如果沒有「吹哨人」（舉報者）出手相助，證券欺詐很難發現或被認定。

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為何過去兩個星期裡，私募投資人葉飛爆出股市「黑料」會成為最熱話題之一。葉飛是頗具爭議的私募基金人，也是網絡紅人。他在微博發帖稱，至少18家公司的股票被上市公司、私募基金、公募基金、證券公司及股票代持人操縱了。

葉飛5月9日首次爆料以來，已引發一場全國性風暴，所涉及股票股價應聲下跌，他的爆料也證實小散戶們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中小投資者呼籲進行徹查，給予嚴懲，包括長期監禁和高額罰款等。

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已對葉飛提及的兩家上市公司展開調查，並表達了對市場操縱行為「零容忍」的態度。

據媒體報道和葉飛自己所言，利益是他爆料的原因。據稱，他作為中間人，在拉升中源家居股價行動失敗後，沒有拿到之前被承諾的傭金報酬。

他聲稱，該公司的代理人找到他，希望讓他出面找資金，把公司股價推高至少30%。葉飛表示，代理人向他承諾在拉高股價期間，大股東不減持股票，保證給他及股票賣家不錯的傭金，並表示如果行動出現意外，將彌補他們的損失。

葉飛又聯繫了另一中介機構，後者協助安排天風證券和民生證券兩家券商參與，每家同意拿出1500萬元（約230萬美元）參與行動。

在計劃實施的第一天，民生證券介入，動用了1500萬元，買進中源家居，但中源家居的股價卻暴跌10%，即單日所允許的最大跌幅。在此形勢下，天風證券退出這一行動。

葉飛覺得自己被公司代理人騙了，並懷疑公司大股東違背承諾，拋售股票。他聲稱，公司代理人拒絕向他和他找的中間人支付傭金。

不難想像，葉飛公開爆料後，公司代理人、中源家居和券商都否認與葉飛有任何關聯。

但葉飛不怕，宣稱他握有證據，證明上市公司、券商、私募和公募基金經理等採用欺詐性手段，操縱了至少18家公司的股票。

他聲稱，只要能拿到可觀的傭金，公募基金經理也願意參與有關行動，讓中小投資者上當受騙。這麼做，他們管理的基金也可能遭受損失，但這與他們無關，損失由基金承擔。

雖然葉飛仍沒拿出確鑿證據，但他的指控已足以激起小投資者的共憤。

主要金融類媒體報道稱，葉飛的爆料只不過是問題的冰山一角。《中國證券報》援引不具姓名投機者的話稱，資本市場存在着由上市公司、券商、研究人員和基金經理組成的、組織嚴密的非法證券欺詐鏈條。報道稱，為了便於操控，他們主要選那些市值在50億元及以下的小盤股。報道還援引一位投機者的話說，他們通常用用完即棄的一次性手機進行聯絡，以免被發現。

證監會表示已加強對股市欺詐活動的打擊力度。今年前四個月，證監會已發出69份行政處罰通知書，罰款額近14億元，其中約70%的處罰與內幕交易和信息披露違規有關。

葉飛的爆料及之後媒體的報道，說明證券市場的腐敗和欺詐現象甚為嚴重。除了加強監管和加大處罰力度外，證監會還應採納葉飛的建議，鼓勵舉報文化，並提高對勇於爆料的內幕人士的獎勵額。

葉飛更像是「狗咬狗」陰謀活動的受害者，似乎不值得同情，但他提出的建議卻不無道理。

中國證監會應向美國同行學習。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對「吹哨人」提供巨額獎勵。若對被舉報公司的罰款金額超過100萬美元，那麼給舉報人的獎勵將是處罰額的10%到30%不等。同時，《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和《多德-弗蘭克法案》兩部法律還為公司員工提供法律保護，確保他們舉報僱主時不用擔心被報復或失去工作。

相比而言，只是在發生了一系列重大食品和安全醜聞之後，中國才在最近幾年開始鼓勵舉報。即便如此，以國際標準衡量，中國提供獎勵的力度還遠遠不夠。

就拿證券業來說吧。新修訂的《證券法》去年3月生效。這是第一部包含獎勵和保護舉報人隱私條款的全國性法律。然而，它並未規定詳細的實施機制。

此外，去年修訂的證券期貨違法行為舉報工作條例規定，無論因舉報而追回的資金數額有多大，給舉報者的最高獎勵不超過60萬元。即便如此，與2014年的規定相比，獎勵額已經翻倍，但這對冒着職業及其他各種風險來揭發內幕的舉報人來說，這點兒獎勵還不夠，沒有什麼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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