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恆大危機的題外話

 

 

2016年10月，恆大集團董事局主席許家印親率高管隊參加恆大集團第二屆職工籃球賽，與總部員工隊進行了一場揭幕賽。高管隊最終以45比44擊敗員工隊，許家印得到全場最高的32分，併當選比賽的MVP（最有價值球員）。

能在一場本隊得分45分的比賽中獨自拿下32分，說明時年58歲的許家印不僅老當益壯，而且籃球技藝也十分了得。只見他在比賽中時而快攻上籃，時而自投自搶，猶入無人之境。終場前，許家印又在籃下「強攻」拿到關鍵兩分，以一分優勢鎖定勝局。

不過，許家印很清楚他率領的高管隊取勝的原因。他在接受主持人採訪時表示，本隊的戰術就是抓住對方的弱點，「因為對方沒有守門員。」

當然，對於許家印來說，能以近花甲之年參加籃球比賽，本身就很不容易。只要許家印盡興，隊友和對手都會充分配合，比賽的過程和結果沒有懸念。

在籃球上配合「許老大」贏球自然是小菜一碟，但在個人利益與公司利益出現衝突時，許家印的手下是不是還那麼自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年後的今天，恆大集團陷入負債危機。恆大財富也因資金鏈困難而暫停理財產品兌付，引發廣大投資者恐慌。而更讓輿論嘩然的是，恆大一些高管早知情況不妙，提前贖回了投資產品，頗有船老大在船沉之前先行跑路的意思。

9月12日，恆大財富管理（深圳）有限公司執行董事兼總經理杜亮和維權投資人對話中承認，自己確實在5月31日提前贖回恆大財富投資產品。杜亮同時提到，恆大董事局主席許家印妻子丁玉梅也在7月提前兌付，但幾天之後又重新購入。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恆大各地的辦公地點，投資人維權活動此起彼伏，強化了公眾對恆大危機的印象，同時讓恆大陷入更大的信任危機。

恆大集團9月18日發佈公告稱，截至2021年5月1日，恆大高管44人持有恆大財富58筆投資產品；5月1日至9月7日期間，有八人的九筆投資產品到期正常兌付，有九人新認購13筆投資產品，有六人提前贖回12筆投資產品；集團已要求該六名管理人員提前贖回的所有款項必須限期返回，並給予嚴厲懲處。

恆大此舉意在安撫廣大投資人。但也有網民質疑，這些恆大高管有義務把本金利息全部返回嗎？如果這些提前兌付的高管幹脆辭職不幹了，恆大又能怎麼辦？

這件事還沒完，網上最近又傳出恆大高管的奢靡之風。近幾天，一份《恆大集團各級領導客史記錄總表》在網絡上流傳。

在表中，恆大集團總部、地產集團、旅遊集團、酒店集團等各路領導日常出行的習慣、愛好、忌口以及零食，都被助理們細心梳理備註，有些堪稱「帝王級待遇」。

許家印的備註包括：進入酒店不喜歡人多；人到哪裡電梯控到哪裡；除了秘書保鏢、私人管家其他人員特別是男性不可以接近；恆大冰泉要最新生產批次；需開凈化器，但不能有噪音，晚上睡眠時，所有機器上光亮的地方需用黑色膠布貼住；一般自己帶雪茄（Cohiba系列、Davidoff系列），需配備雪茄煙缸，雪茄剪和雪茄槍；只吃進口水果，比如日本溫室蜜瓜、日本香印青提、晴王西瓜；要吃遼參和魚，但忌吃上火、辣和海鮮類食物；在KTV唱歌，同時喝皇家禮炮兌蘇打水。

作為恆大集團的老大，許家印的要求或許不算出格，但恆大酒店集團一名李姓副總經理享受的待遇比許家印還要高出不少。這名副總的備註包括：護膚用品要用小的餐巾墊着；洗護用品用資生堂水密碼；房內配歐舒丹洗漱用品；歡迎水果要精緻；喜歡吃青提、枇杷和堅果類小吃；喝蜂蜜水，若有接待喝酒回房後送蜂蜜水；喜歡陽面房間，喜歡820房號（其生日）；離店前需要將其洗衣用包裝袋包好，疊好，放在床尾凳上面等等。

恆大地產副總裁許騰鶴的備註包括：中文名保密，登記用Peter Xu；房間擺放最新生產日期的依雲飲用水；床頭東西及檯燈撤走，床頭櫃各擺三瓶依雲水，衛生間用歐舒丹洗漱用品、歐萊雅男士舒潤強膚滋潤乳、李施德林漱口水、德寶紙、傑士派啫喱，以及飛利浦吹風機、剃鬚刀、電動牙刷；早餐點餐至房間，先送至秘書房間由秘書送至房間；紅酒要奔富407；白酒要飛天茅台（高度）；做spa的技師服務前需沐浴更衣、更換拖鞋等等。

微信公號「鑒茶院」前天發文感慨：明明恆大凈負債率高達152%，欠着1.95萬億（人民幣，約3900億新元）的錢，交房隨時可能爛尾，幾百萬業主將無家可歸，更要命的是，外頭還飄着幾千億的白條商票，無數供應商和農民工兄弟們嗷嗷待哺的等着結賬，怎麼感覺這些高層一個個的面不紅氣不喘，反倒關心自己蓋得是不是蠶絲被呢？「高管一個個這麼擺譜鋪張，下面的風氣能好得了嗎？這公司還會有人把精力集中在善待客戶和債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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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