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緯溫：鐵鏈女事件隨第五份通報能落幕？

 

輿論熱度持續近一個月不退的江蘇省徐州豐縣「八孩母親」案（也稱「鐵鏈女事件」），昨天迎來萬眾矚目的第五份官方通報。省一級的調查結果並未出人意料，最主要的進展僅是對17名現任官員追責。不少網民形容這只是徐州通報的「升級版」，呼籲中央介入調查。

江蘇省政府調查未滿一周就公布結果，也是面對下周即將召開全國人大、政協年會的壓力，希望事件及輿情能在「兩會」前擺平並告一段落，維穩意圖明顯。

駭人聽聞的鐵鏈女事件始於今年1月27日，豐縣一名女子被鐵鏈拴在破屋裡，明顯遭受虐待的視頻在網上瘋傳。網民之後爆料其夫董志民常以育有八個孩子為賣點在網上吸引流量，懷疑女子遭拐賣，疾呼官方介入調查。

事發後的兩周里，豐縣和徐州面對巨大輿論壓力，先後發出四份通報，先是說被鎖女子「楊某俠」患有精神疾病，但不存在拐賣行為；後又稱楊女是流浪到豐縣乞討時被董家收留。

第三次通報時，官方指楊女原名「小花梅」，是被雲南同鄉桑某帶到江蘇治病時「走失」。到2月10日發出第四份通報時，官方終於證實女子遭人拐賣，並宣布拘留董志民和涉嫌拐賣的桑某夫婦。

《鳳凰周刊》前編委鄧飛2月15日在微博公開董志民與楊女1998年領到的結婚登記證（證件上名字為「楊慶俠」），讓事件更添謎團。網民認為結婚證上的女子照片，與鐵鏈女的五官容貌相差甚遠，懷疑董家收買被拐賣的女子可能不止一人。

一些網民也認為，論長相和年齡，視頻中女子更像1984年出生、1996年走失的四川女子李瑩。

案情日益撲朔迷離，江蘇省政府上周四（17日）宣布全面調查事件。調查組昨天公布結果，提到公安機關前天比對數張照片，認定1998年婚證照上的女子與楊女是同一人。

調查組稱，受年齡增長造成皮膚老化、毛髮退化、脂肪組織液化以及牙齒缺失等影響，楊某俠的容貌發生變化。楊女的近照被指是從抖音視頻中截取，經修圖後流傳到網上，與實際容貌有差異。

但這番解釋昨天無法平息質疑聲，不少網民認為婚證照上的女子不可能歷經多年磨難「還越來越漂亮」，對官方說法並不買賬。

調查組稱楊女與李瑩不是同一人，指公安機關上個星期天經鑒定，再次排除李瑩母親和楊女存在生物學親子關係。

調查組也認定鐵鏈女就是雲南福貢縣亞谷村人小花梅，戶籍登記名為楊慶俠。生於1977年5月、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小花梅，曾於1998年被至少三度轉賣，同年6月起與董志民共同生活，育有八名子女。

董志民被指自2017年以來在楊女發病時實施布條繩索捆綁、鐵鏈鎖脖等，豐縣檢察院前天以涉嫌虐待罪逮捕他，公安機關還對他涉嫌收買被拐賣婦女等罪偵查取證。當年拐賣小花梅的「桑某妞」、「時某忠」，同日也因涉嫌拐賣婦女罪被捕。

有網民呼籲，董志民事實上還涉嫌強暴楊女長達20多年，追究其罪行不能簡單止於非法拘禁罪。

省政府也對17名豐縣官員失職失責進行問責，包括對嚴重超生和虐待行為放任不管，對精神障礙患者救治救助不力、發佈信息不實等，但忽略基層可能放縱甚至參與犯罪的現象。

儘管江蘇官方宣示，嚴厲打擊拐賣婦女兒童和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等違法犯罪行為，但更為具體的行為方案尚未出台，相信這份最新答卷應該還無法令公眾完全滿意。

小花梅實際上已被拐賣至徐州近25年，僅是江蘇這座第三大城出現人口販賣鏈條中一個意外曝光的案例。僅處置現任官員尚且不足，官方還應考慮倒查當地數十年來婦女拐賣背後的沉痾，以刮骨療毒的決心嚴懲曾縱容或參與犯罪的官員，給憤怒的輿情和民眾一個徹底交代。

此外，官方還須應對買賣婦女犯罪成本過低的問題。中國政法大學刑法學教授羅翔曾指出，在中國買一名女子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但買一隻鸚鵡判刑卻是五年以下，呼籲修法讓「買賣同罪」。嚴厲打擊拐賣、收買婦女、兒童罪，預計也會是今年兩會的看點之一。

儘管江蘇省的通報並不圓滿，但鐵鏈女事件大概率將隨之落幕。小花梅最新送院接受檢查治療影片也得到曝光，顯示其病情較之前有所好轉，相信已脫離人生最黑暗的階段。但中國未來是否將在更大範圍發動打拐專項行動，認真解救類似鐵鏈女的受害者，更值得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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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