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俄烏戰爭對中國的利與弊
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軍事打擊仍在激烈進行，中國互聯網上挺俄派、挺烏派也在大打口水戰。
眼下挺俄派明顯佔據多數。他們認為，俄羅斯是被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擠壓到家門口，迫不得已才作出激烈反擊，雖然烏克蘭遭受戰火蹂躪，但俄軍的行動可以理解。同時，中國近年來也飽受美國等西方國家打壓，俄羅斯是中國的戰略夥伴，中國應該支持俄羅斯，至少不能讓俄羅斯倒下，否則中國將獨自面對美國及其盟友的威脅。
挺烏派人數相對較少。他們認為，俄羅斯越境打擊烏克蘭，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行徑，給烏克蘭人民帶來巨大災難；中國不該支持俄羅斯，而應維護聯合國有關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容侵犯的原則，和西方國家一起反對侵略。
挺俄派和挺烏派互不相讓，言辭激烈，已發展到互貼標籤和人身攻擊的程度。挺俄派大罵挺烏派是「美粉」（美國粉絲），指他們高喊反戰，卻不譴責美國當年轟炸南斯拉夫、侵略阿富汗、伊拉克，正所謂「反戰不反美，內心必有鬼」。挺烏派則怒斥挺俄派是「俄粉」（俄羅斯粉絲），盲目支持俄羅斯發動反人類的戰爭，忘記了俄國曾如何侵佔中國大片領土的歷史教訓等等。
中國網民圍繞俄烏戰爭「互撕」，再度展示了中國網絡輿論的分裂。相對而言，挺俄派與中國官方立場更為接近，在這場爭論中佔據了優勢。
中國官方對俄烏戰爭的態度也趨向清晰。俄烏戰爭爆發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記者會上與西方媒體展開多輪唇槍舌劍，拒絕將俄羅斯軍事行動稱為「侵略」，強調必須理解烏克蘭問題的歷史經緯和各種因素，給外界留下中國偏向俄羅斯的印象。
不過，中國外交部25日發佈五點聲明，顯示中國不願在俄烏戰爭中「選邊站」。
聲明第一點就強調：中方堅定主張尊重和保障各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切實遵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這一立場是一貫的，也是明確的，在烏克蘭問題上同樣適用。
也就是說，儘管中國不認同俄羅斯攻擊烏克蘭是「侵略」，但不會承認俄羅斯佔領烏克蘭領土，也不會承認俄羅斯支持的烏克蘭東部兩個共和國的獨立。
聲明同時強調：在北約連續五輪東擴情況下，俄羅斯在安全方面的正當訴求理應得到重視和妥善解決；中方歡迎俄羅斯和烏克蘭儘快舉行直接對話談判；烏克蘭應當成為東西方溝通的橋樑，而不應淪為大國對抗的前沿；中方也支持歐方與俄羅斯就歐洲安全問題進行平等對話；中方歷來不贊成安理會決議動輒引用授權動武和制裁的第七章。
簡要概括就是，中國認為俄烏戰爭是被北約東擴逼出來的，中國維護烏克蘭主權和領土完整，希望俄烏儘快談判結束戰爭，也希望歐盟與俄羅斯談判解決危機，中國不會輕易加入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
中國勸和促談的立場雖然穩健，但不大可能化解烏克蘭危機。目前俄烏戰爭的走勢和結局仍不明朗，烏克蘭危機對中國到底是福是禍尚難判定。
如果俄羅斯能在烏克蘭戰場上達到主要戰略目的，即讓烏克蘭中立化，不再成為北約與俄羅斯對抗的橋頭堡，俄羅斯將在對北約的對抗中更為主動，並將牽制美國和歐盟的戰略資源向東亞方向轉移，這對中國顯然有利。有中國網民認為，俄烏戰爭可能給中國帶來新的戰略機遇期，指的就是這種局面的出現。
如果俄羅斯達不到上述目的，甚至陷入烏克蘭戰爭泥潭，俄羅斯國力將大幅削弱，甚至爆發嚴重的國內危機。中國勢必不能坐視俄羅斯政權垮台，不僅要為支持俄羅斯消耗更多資源，還將面對美國等西方國家更大的壓力，國內有關俄羅斯是「侵略」還是「自衛」的輿論也可能轉向，倒逼官方調整對俄政策。
目前看，烏克蘭危機對中國還是利大於弊。2017年特朗普入主白宮後，中美關係迅速惡化，美國直言中國是最大的戰略競爭對手。拜登政府上台後，中美關係不僅毫無改善，美國更聯合盟友全面打壓中國。中美對抗幾乎成了國際舞台的主旋律。
對中國來說，俄羅斯是對抗西方打壓最重要的盟友。美國著名戰略學者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早就建議西方拉攏俄羅斯一起圍堵中國。果真如此，將是中國地緣政治中的最大噩夢。
俄烏戰爭摧毀了美國「連俄抗中」的可能。今後一個時期，俄羅斯和西方國家的關係很難修復，俄羅斯將主要依靠中國與西方周旋，中國也不會輕易放棄俄羅斯這張大牌。美國雖然仍會把中國視為主要競爭對手，但要兩線同時出擊，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整體而言，中國不承擔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主要責任，在俄烏戰爭中佔據相對超然的位置。但作為俄羅斯的堅定盟友，中國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如何在俄烏戰爭以及西方制裁俄羅斯的大潮中保持平衡，不失去戰略主動，將是中國面對的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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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