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善波:「一國兩制」25周年的回顧與展望
香港即將慶祝回歸祖國二十五周年,這日子有特殊意義嗎?很多人認為是「五十年不變」這承諾的中間點,應大肆慶祝一番。也有人,像北京的田飛龍,以上半場、下半場的講法,為「一國兩制」定立中間點。這說法的前提都是認為「一國兩制」這政策,再過二十五年後,不變的承諾會結束。先聽聽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主任、基本法委員會主任沈春耀的說法。在不久前的「『一國兩制』政策的發展與未來」為題的研討會上,沈主任發表主題演講。他指出,「『一國兩制』實踐在香港已經走過了二十五年,紀念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二十五周年,人們回顧歷史自然會想到今天、想到未來、想到再過二十五年會怎麼樣。實際上,『五十』只是一個形象的講法,五十年後也不會變,『前五十年是不能變,五十年之後是不需要變』,只要我們始終堅信『一國兩制』,『一國兩制』的生命力和優越性就會持續地、充分地顯現出來,『一國兩制』就具有持久的生命力和獨特的優越性。」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在三月份時也曾說,「五十年不變」是一個哲學概念,而不是一個數字。這些說法都想指出這個「五十年不變」的承諾,並不是一個死綫。
「五十年不變」非死綫
其實,鄧小平同志當年已曾多次明確回應這問題。當時他對「一國兩制」未來充滿了信心,他說,「為了實現我們的發展戰略目標,要更加開放。既然這樣,怎麼會改變對香港的政策呢?實際上,五十年只是一個形象的講法,五十年後也不會變。前五十年是不能變,五十年之後是不需要變。」夏主任與沈主任在差不多四十年後,只是複述了鄧小平的話。只要「一國兩制」從實踐經驗、實踐效果上,表明它是成功的、是有效的、是得人心的,「一國兩制」的生命力和優越性就會持續地、充分地顯現出來,「一國兩制」事業就一定會行穩致遠。這就是官方長期對「五十年不變承諾」的說法,但這並沒有解決香港人的根本問題。
香港人的根本問題,是一國兩制五十年後,「可能」會變。香港今年可以慶祝紀念回歸,但不應該與五十年不變的承諾扯上關係。過去的二十五年不是上半場,未來的二十五年也不是下半場。
「一國兩制」這政策原來是針對台灣而提出的,就在二〇一九年初,習主席還提出要研究「一國兩制」的台灣方案。故「一國兩制」的政策,是國家一個長期戰略思維下的產品。對港澳來說,是延續原來中央對港澳問題的戰略思維,即「長期打算、充分利用」,這仍然正確,仍然有需要。對台灣來說「一國兩制」更沒有甚麼時限。在面對當下全球大局的變化,長期維持香港、澳門及台灣的經濟及社會制度,生活方式不變,作為國家的一個緩衝區、補充區,更有其特殊的意義及作用,對國家是有利的。鄧小平同志的「前五十年是不能變,五十年之後是不需要變」,似乎沒有多少人聽得懂和聽得入耳。說到底,這還是個信心問題。
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出席國慶酒會致辭時說:「香港在《香港國安法》和完善特區選舉制度的雙重保障下,真正踏上『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她在其後的《施政報告》中又說:「中央果斷應對,為香港解除風險,確保『一國兩制』重回正軌」。其後在報告的文本中,多次提到:「在香港重回『一國兩制』正軌的時刻」。其後在不同的場合中,特首及一些主要官員,如公務員事務局局長聶德權,不斷反覆使用:「真是回到」、「已經回到」、「重回」,「『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這些說法。這個說法當然不是特首及香港的官員發明的。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王振民,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國新辦舉辦的白皮書吹風會上的講話,也指出「曾幾何時,『一國兩制』嚴重走樣變形。」
重新踏上「一國兩制」正確軌道
在《香港國安法》和完善特區選舉制度前,香港落實執行的「一國兩制」,離開了正軌嗎?
引至中央動手的一連串事件,籠統來說,當然也不止於這些,可以從二〇一二年反國民教育運動、二〇一四年的佔中運動、城邦論及本土派分裂主義的出現、二〇一五年的旺角暴動,年中立法會否決行政長官普選方案,二〇一九年的黑暴運動,到二〇二〇年的「35+」奪權陽謀。整體來看,這些事件的成因及後果,是「一國兩制」離開了正軌而造成的嗎?更重要的是,這些民間行動事件,是造成「一國兩制」嚴重走樣變形、出軌的理由嗎?還是香港特別行政區的施政、領導的決定及舉措,使「一國兩制」在香港的落實執行出了軌?
在「灼見名家」今年的論壇發言和答問環節中,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對這問題有一個較詳細的,也是唯一的說法。她說:「香港怎樣復元和重生,我們先要知道香港的病在哪裏,香港的弊之源、病之處在何處。我經歷了四年多行政長官的體會,特別是與中央有非常緊密的合作,我的結論是香港的『病』和『弊』是在於未能完全掌握『一國兩制』的真諦;或者有人說,根本不是在走一條『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所以就愈行愈歪,歪到一個程度便倒下來。現在要爬起來再前行,但今次我很有信心,因為我們真的是回到『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換句話說,是以『一國』為本、『一國』為根。
根據林鄭的分析,香港過去二十多年來的一國兩制實踐 (或者是從二〇一九年中開始,雖然這是她的本意的可能性不大)),是因為「未能完全掌握『一國兩制』的真諦、根本不是在走一條『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上,所以就愈行愈歪,歪到一個程度便倒下來。(這應是指二〇一九年的下半年吧)」沒有「以『一國』為本、『一國』為根,這只能指回歸以來的歷任政府,包括她自己領導的一屆。香港有不少人「未能完全掌握『一國兩制』的真諦;以『一國』為本、『一國』為根」是個事實,但他們不可能引領香港走上「根本不是『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所以就愈行愈歪,歪到一個程度便倒下來。」能這樣做的,只有是中央政府或特區政府。
高呼「時代革命、光復香港」、推動港獨、街頭暴力、網上欺凌、人身恐嚇、勾結外國勢力、對抗中央、推翻中國政府、污辱國家標誌,及試圖癱瘓香港政府等,當然是違反「一國兩制」的行為,但在中央政府及特區政府的主導下,他們不可能令香港走向脫離「一國兩制」的正確軌道。所以正確理解香港過去二十多年來發生的事情,不是「一國兩制」在香港的落實與執行出現了嚴重變形走樣,離開正軌,而是「一國兩制」在實踐中,摸索中,面對一些來自內部及外來的衝擊。中央政府和香港政府事前事後做的,並沒有違反「一國兩制」的原則,也沒有出軌。而是有效應對了一些欲將香港脫離「一國兩制」,變成一在外部勢力的支持下,不受中央管控的獨立政治實體的企圖,香港成為一個挑戰國家政權的平台、一個反共基地。
「一國兩制」二十多年來的實踐,沒有出軌的問題,但有不斷摸索,不斷應對來自各方的困難、阻力,和挑戰,這樣的事還會不斷來,但形式不一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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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星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