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兩岸關係再也回不到過去

 

過去一周，美國眾議長佩洛西訪問台灣引發的中國大陸與美國、台灣之間的博弈可謂驚心動魄。台海兩岸關係的平衡與默契已被打破，再也回不到過去。

圍繞佩洛西訪台，中美之間進行了幾個月的政治角力。7月28日，中美元首通話，外界一度對佩洛西能否訪台產生懷疑。但佩洛西一行仍於8月2日深夜抵達台灣，中國大陸輿論陷入一片悲憤，並對官方未能阻止佩洛西訪台強烈不滿。

佩洛西落地台灣後，中國外交部、國防部、全國人大、全國政協、中央台辦一起發聲表達嚴厲譴責。大陸解放軍當晚宣布開始在台灣周邊開展一系列聯合軍事行動。佩洛西離開台灣後，解放軍於8月4日12時至7日12時又圍繞台灣，在多個海域和空域進行規模空前的軍事演訓行動。

整體上看，中國這次對佩洛西訪台做足了反制準備。反制分別針對美國和台灣，對美主要是政治反制，對台則是軍事和經濟反制。

中國沒有阻礙佩洛西專機抵達和離開台灣。某些網絡大V提出用軍機伴飛、阻止甚至擊落佩洛西專機，其實是一種戰爭行為；中國官方如果這麼做，不僅在道義上站不住腳，也等於對美宣戰，決策者當然不會如此輕率。

但佩洛西畢竟是美國第三號政治人物，如果中國像過去對美國議員和政客訪台那樣，僅在口頭上予以強烈譴責，既不能平息國內民眾的怒火，也難以阻嚇美台之間繼續進行重要官員互訪。因此，中國的反制必須「堅決有力」，否則官方信用將極大受損。

中國對美政治反制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對佩洛西本人及其直系親屬實施制裁。這是中國首次對美國現任眾議長級別的官員採取制裁措施，儘管可能對佩洛西本人影響不大，但也在中美關係中開創了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先例；二是中方宣布取消安排中美兩軍戰區領導通話、取消中美國防部工作會晤、取消中美海上軍事安全磋商機制會議、暫停中美非法移民遣返合作、暫停中美刑事司法協助合作、暫停中美打擊跨國犯罪合作、暫停中美禁毒合作，以及暫停中美氣候變化商談。

中國對美國採取的「三取消五暫停」的反制措施可謂空前強硬，基本上中斷了中美之間的官方交流渠道，尤其是軍事交流渠道，增大了中美爆發軍事摩擦的風險。但中方的反制其實是以攻為守，目的不是要與美國完全脫鉤，而是希望守住「一個中國」底線，阻止美國繼續掏空一中政策。

在目前情勢下，中美雙方和國際社會都不願看到中美關係完全破裂。預計在佩洛西訪颱風波平息之後，中美雙方會尋找時機重啟對話，不致讓中美關係長期處於動蕩之中。

兩岸關係才是這次佩洛西訪台的最大受害者。幾天來，大陸解放軍出動殲-20隱身戰機、055型萬噸驅逐艦等先進武器，在台島北部、西南、東南海空域進行聯合海空演訓，在台灣海峽進行遠程火力實彈射擊，在台島東部海域組織常規導彈火力試射，導彈首次穿越台灣上空，戰機和軍艦越過台海中線，甚至進入台灣領海，徹底打破了幾十年來兩岸之間的軍事行動默契。

按照解放軍少將孟祥青的解讀，解放軍這次演訓實現了幾個「前所未有」，包括迫近台島，合圍台島，懾阻外部勢力的干預。解放軍劃設的六大區域把台島緊緊圍在中間，既可以對台島進行聯合封控，也可以對「台獨」勢力實施打擊。

通過幾天的演訓，解放軍展示了全面封鎖台灣的能力，確立台海新的軍事格局。近些年來，台灣方面一直在以「切香腸」的方式推進「台獨」，而大陸除了譴責和警告，一直缺乏有效手段阻止「台獨」趨勢。但這次借佩洛西訪台，大陸終於使出軍事封鎖這個硬招，向世界展示了其不惜動武解決台灣問題的決心和實力。

對於解放軍大規模演訓，美國和台灣除了口頭反對，並未採取有力動作進行反擊。可以預見，如果美國和台灣今後在發展官方關係、推進實質「台獨」方向上繼續挑戰中國大陸的一中原則，大陸方面還將舉行類似軍事演訓，也就是以漸進式「武統」應對漸進式「台獨」，台海爆發軍事衝突的風險將繼續增大。

同時，大陸還對台灣打出經濟制裁牌，宣布對台灣輸往大陸的柑橘類水果和冰鮮白帶魚等產品採取暫停輸入措施，暫停天然砂對台出口。台灣對大陸貿易順差超過1700億美元，如有必要，大陸還可擴大對台經濟制裁範圍。

佩洛西訪台事件引發中國大陸與美國、台灣的博弈將會慢慢淡去，但兩岸關係和台海局勢已發生了深刻變化，大陸有可能從此對台採取「以武促統」或「以武逼統」的新戰略。

對亞太地區和國際社會來說，台海局勢動蕩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如何消除戰爭風險，維護台海和平，需要美國、台灣和中國大陸拿出更多智慧來破解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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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