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偉：中美關係在熱帶峇里島解凍？
11月14日，在印尼熱帶島嶼峇里島舉行的G20峰會期間，拜登總統和習主席進行了會晤，這是拜登上任總統之後二人首次面對面交流。雖然兩國之間許多存在爭議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但雙方至少進行了深入坦率的討論。這種交流本身有助於維護穩定，因此世界變得稍微更加安全。此次會晤還為兩國政府今後的工作層面會議建立起更加制度化的機制。
拜登上任美國總統以來，中美兩國領導人已經進行了五次電話和兩次網絡視象會議，但此次的峇里島會晤是二人首次面對面交流。主要原因在於，疫情爆發後，中國對外封控了三年，中國領導人直到最近才開始出訪海外。現在，習主席參加印尼主辦的G20峰會是他重啟外交活動的完美「出場」。對於兩位領導人而言，G20峰會為他們提供了完美的「一站式服務」，幫助他們開展多邊與雙邊外交，同時接觸身處美中全球競爭核心地位的重要國家的領導人。
拜登總統和習主席的會晤長達三個多小時。2022年8月，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對台灣進行有爭議的訪問後，中國切斷了和美國方面的對話，此次會晤是此後雙方的首次直接交流。
毫不奇怪，台灣問題顯然是兩位領導人討論的中心問題。白宮發佈的消息表示，拜登「提出美國反對中國對台灣採取脅迫及日益咄咄逼人的行動的立場，這些行動破壞了台灣海峽和更廣泛地區的和平與穩定，並危及全球繁榮」。拜登總統「詳細闡述了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沒有改變，美國反對任何一方單方面改變現狀」。中方也重申了其長期以來的立場。王毅外長在會後記者招待會上表示：「習主席強調台灣問題是中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是美國不能也不應逾越的紅線。」會後的新聞發佈會上，當被問及是否認為中國會攻擊台灣時，拜登回答說：「我認為中國方面沒有任何迫在眉睫的企圖入侵台灣。」
另一項佔用大量會晤時間的話題，是努力建立「指導原則或戰略框架」。用王毅外長的話，其目的在於「防止中美關係脫軌失控」。美方在此次會晤期間也尋求同樣的目標。白宮的官方通報重申「競爭不應轉變為衝突……美中兩國必須負責任地管理競爭，並保持開放的溝通渠道。」雙方似乎都感覺到，此次會晤既是轉折點，也是重要的機會，有助於降低雙邊關係的緊張氛圍，緩解過去數月和數年來出現的諸多摩擦，從而為緊張的雙邊關係設定「底線」。
雙方都提出需要建立阻止關係惡化和下滑的框架，但同樣清晰的是，前面的道路仍然複雜，充滿各種存在爭議的問題。拜登說：「我們將無法解決所有問題。我並不是說雙方一團和氣。」他指出，他的目標是「激烈競爭，但我不是在尋找衝突。我希望負責任地管理這場比賽」。同時指出：「我絕對相信不需要新冷戰。」習近平則告訴拜登：「我們作為中美兩個大國的領導人，要起到把舵定向的作用，應該為兩國關係找到正確的發展方向。」王毅外長隨後也表示：「美中應向世界展示，雙方能夠管控分歧。」
顯然，雙方都希望為緊張的兩國關係建立基礎，也希望重建一些雙邊模式，以穩定雙邊關係。為此，中方表示，兩國領導人「同意加強溝通交流、推進務實合作」。
隨後，拜登宣布授權國務卿布林肯2023年初訪問北京進行後續討論。此外，中國氣候變化特使解振華和美國同僚克里恢復正式談判（佩洛西訪台後，中方中斷了雙邊氣候談判）。美國助理國務卿康達和中國外交部官員謝鋒最近也重啟對話，而駐華大使伯恩斯和駐美大使秦剛與兩國首都官員的接觸略有改善（此前實際上已被凍結）。預計其他內閣和部長級交流也將開始，但規模可能有限，而且多為臨時進行。規模龐大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SAED）被特朗普政府終止，將不會重啟。
雙方都非常清楚導致兩國走向分裂的是諸多深刻和真實的分歧，而且外界並不認為重啟雙邊討論能夠彌合或解決這些分歧。但恢復正常的外交互動本身有助於維護雙邊關係穩定。正如一位美國高級官員所說：「唯一比有爭議的談話更糟糕的，是根本沒有對話。」
兩位領導人還討論了烏克蘭戰爭、北韓最近一連串的挑釁性導彈發射以及氣候變化、糧食安全和公共衞生安全等跨國挑戰。兩位領導人都向對方提出了人權問題，都談到了各自的「民主」制度——在這些領域，中方試圖扭轉局面。此外，雙方還討論了對方採取的經濟和技術脫鈎的做法，指責彼此採取歧視行為。
在兩國領導人的此次面對面峰會上，「非常公開和坦率」的討論涵蓋很多內容。結果，這兩個超級大國的緊張關係似乎已經存在了底線，一些政府機制和對話渠道已經建立——但只有時間才能證明這是否美中關係改善的轉折點。不切實際的期望應該淡化。儘管如此，兩國元首都發揮了主動性，採取了負責任領導人應該採取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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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