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平：賀歲電影火爆凸顯中國軟實力與文化自信
今年內地賀歲片競爭十分激烈，同為大年初一上映的電影一共有6部。《滿江紅》與《流浪地球2》成為「雙頭馬車」，大幅度地領先其他電影。截至執筆時，《滿江紅》已累計有42.31億元人民幣票房，一躍成為「中國電影票房總榜」的第八位；而《流浪地球2》則以累計36.48億元人民幣票房，打進總榜的第十一位。
航天成功帶動中國科幻熱潮
《流浪地球》改編自劉慈欣同名科幻小說，在2019年上映時錄得46.9億元人民幣票房，成為總榜的第五位。今年，《流浪地球2》載譽歸來，自然會受到廣大民眾期待。曾經憑藉《三體》獲得第73屆世界科幻大會頒發的「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的劉慈欣，絕對是這部電影的核心，而在這「人和」以外，《流浪地球》系列電影也正好迎上了中國「航天熱」的「天時」。
從2019年「嫦娥四號」 實現人類首次月背軟着陸，到2022年夢天實驗艙順利完成與天和核心艙前向端口對接，中國的航天夢成為了全國人民的夢。全民關注航天科技，推動了「航天熱」，科幻片也順理成章地大行其道。
或者會有人說，荷里活也有大量科幻片，為甚麼中國電影票房總榜只有一部「非國產科幻片」打進十大呢？究其原因，是因為中國科幻片的核心價值觀有別於外國的，而作為中國人的劉慈欣寫中國科幻小說，自有其不能取代的「地利」優勢。
中華思維契合民眾情意結
縱然劉慈欣沒有刻意把中國文化帶到作品之中，但其科幻作品大都有着一種「對味」的感覺。事實上，這就是文化理論常說的「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往往是隱性的，而且潛藏在人們的意識深處而不自覺。一般來說，除非有人提出，否則我們都不會自覺，而且當別人問及你原因時，你也只是「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劉慈欣創作科幻作品，也是不期然滲入中國的「核心價值觀」。
他在講述《三體》的創作時，曾經提及「別人提醒我才發現，這是典型的中華思維，表現了中華文化的故土情結、回鄉情結」，這不就是隱性的「核心價值觀」？而這種「中華思維」，用《流浪地球》製片人兼主要編劇龔格爾的說法，就是「中國農耕文化的烙印和對土地的眷戀」，它與「大航海時代留下的殖民文化有着很大的區別」。相信讀者都不會反對自身或多或少都擁有着「中華文化的故土情結、回鄉情結」吧？從每年重複發生的「春運」，我們就能感受到國人是多麼的熱愛「故土」。
劉慈欣曾經有過一個很值得深思的說法：「科幻是一個國家的晴雨表，大英帝國強大的時候其科幻文學興起，大英帝國衰落、美國崛起後，科幻中心轉移到美國。」今天中國科幻電影的崛起，也與國力興盛有着密切的關係。
同樣的說法，也可以用來解釋《滿江紅》爆紅的現象。
國力強大提升國民文化自信
《滿江紅》是家喻戶曉的一首詞，一般認為是岳飛所作。隨着岳飛孫岳珂的《金陀粹編》的翻案、官方史書《宋史》的記載，加上《東窗事犯》、《精忠旗》和《說岳全傳》等戲曲與小說的渲染下，岳飛早已是國民心中的民族英雄。作為大年初一上映的賀歲片，「歡歡喜喜」是不可或缺的元素，而《滿江紅》在「歡樂」以外，還加入了流行的「劇本殺」元素。因此，《滿江紅》的「爆紅」是可以預期的。然而，能夠以如此高票房紀錄，躍進「總榜」的第五位，卻是有點出人意料。
其實，只要看看「總榜」的首兩位，就能明白《滿江紅》擁有了一項成功的必然元素——愛國情懷。「總榜」首兩位是《長津湖》和《戰狼2》，都是由吳京主演的愛國電影，上映之時不單成為話題之作，也撩動着國民同仇敵愾的愛國情懷。而《滿江紅》在民族英雄岳飛的光環下，本身已自帶愛國情懷，加上張藝謀的巧妙處理，更把這種感覺推到極致。
近年來「國潮」之風漸起，其中更以「宋風」最為風行。像《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清平樂》、《夢華錄》、《大宋宮詞》等宋代古裝電視劇都相繼成為流量作品。觀眾關注的不單單是劇情內容，其精美考究的器物用具也是大家關注焦點。或者，這是因為宋代士人文化是中國文化重要的元素；又或者，這是一種「移情」——作為文化大國，面對着強恃武力的夷人，是絕不會屈服的。「國潮」的興起，正說明了民眾擁有強大的「文化自信」。
事實上，「文化自信」與「愛國情懷」是一體兩面。它們都是需要強大的國力在背後支持。在四海昇平之際，「愛國情懷」與「文化自信」都會在不同的藝術領域出現。像中國文學史中的「盛唐氣象」，正是四海昇平的副產品。其時，李唐國力充沛，在內物阜民豐，對外四夷賓服，於是民眾無論精氣神，都流露着一種不可征服的自信。而盛唐的知識分子，受着時代的激盪，作品往往都相應流露一種強烈的自信、自尊。因此，作為以南宋為創作背景的《滿江紅》正好對應了這個風潮。
總的來說，國產電影的興起，絕對是中國電影業的喜訊。然而，「居安」卻須「思危」。總榜首五位中，有3部都是「愛國電影」，這限制了外國人的感情投入，也無助國家「軟實力」的推銷。因此，我們必須思考如何把這個「愛」推而廣之，由己及人，從「國家」到「地球」，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維，推動日後的中國電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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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文匯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