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詠紅：盧拉訪華送大禮
法國總統馬克龍才離開不久，巴西總統盧拉就風塵僕僕地奔赴中國。他這趟聲勢浩大的行程，不但將加強這兩大發展中國家的經貿合作，也會踩踏美國的「雷區」——參觀華為在上海的創新中心。
盧拉率領的近300人豪華政商代表團，在星期三（4月12日）深夜抵步上海後，一下機就迎來中國的熱情與魅力攻勢——中國外交部副部長謝峰親自到上海，在浦東機場停機坪接機。
78歲的盧拉被中國媒體稱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他上回擔任巴西總統時就重視與中國的關係。今年1月他再次宣誓出任總統，沒多久就踏上了他職涯中第五次的訪華行程。
此行原定上個月下旬啟動，因盧拉感染肺炎而延後至今。不過，巴西政府還是在3月29日依計劃宣布了兩國間的貿易將不再使用美元作為中間貨幣，而是直接使用本幣進行貿易結算。這一標誌性事件，應該是比盧拉參觀華為更讓美國不悅的事。
但「人民幣朋友圈」擴容，對中國卻是一大利好，這不僅是在人民幣國際化上再下一城，中國與美國競爭的底氣也因此提高一些。
在中美競賽的格局下，中國擴大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結算，是吸取了俄羅斯數千億美元資產在美國制裁下被凍結的前車之鑒。從進取的角度說，這顯然也包含了中國削弱美國貨幣霸權的想法。
「有序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目標，就寫進了去年10月公布的中共二十大報告，該表述與中國央行此前所稱「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積極程度明顯不同。
在這個目標下，去年12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沙特時，就在中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峰會上倡議，開展油氣貿易人民幣結算。
沙特當時並未同意，但是一個月後沙特財政部長賈丹受訪時露了口風，表示對於使用美元以外的貨幣進行貿易，沙特持開放態度。今年2月，伊拉克央行確定允許在對華貿易中使用人民幣結算。再之後，中國和巴西確定直接以本幣進行貿易結算的消息接踵而來。
到了這幾天，盧拉的專機落地前，中國工商銀行成功辦理了第一筆與巴西的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被形容為「老朋友」盧拉給中國送來的一份大禮。
中巴貿易額可觀，2022年高達1714億9000萬美元（約2267億新元），同比增長4.9%。中國在巴西也有大量投資，主要集中在高壓輸電線路和石油開採方面。
這兩國正準備將經貿合作從鐵礦石和農產品大步跨出。國際媒體消息稱，在盧拉本次訪問中，中巴預計將簽署20項經貿合作協議，包括雙方再合造一顆衛星、在碳市場合作，中國採購20架巴西生產的商用飛機等。分析人士也普遍預測，巴西將加入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
盧拉星期四（4月13日）在上海出席新開發銀行（又稱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新任行長羅塞夫的就職典禮時，就發言說：「為什麼所有國家都要用美元來結算呢？為什麼不能是人民幣或其他貨幣成為國際結算貨幣呢？」
金磚國家今年將決定是否擴容，伊朗、沙特、阿根廷等12國已申請加入。如果金磚國家以本幣或人民幣結算雙邊貿易，對美元的國際地位肯定會構成更大影響。
更引人關注的是，中國今年以來在國際外交上的頻頻出擊。繼3月成功斡旋沙特和伊朗復交以後，北京上周爭取到馬克龍在台海問題上的立場更接近於中國大陸，而今再迎接盧拉的豪華陣容，可以說是中東、歐洲、南美洲三方都使得上力，三箭齊發並都打開了破口。
應該說，這不能簡單歸功於中國影響力強大，而應該說是它借勢成功。不管是在中東、歐洲或南美，在地參與者的作用都更關鍵，大家也各有須解決的問題與戰略考慮。舉例而言，早在2021年，沙特和伊朗就為處理彼此衝突進行了多輪會談，拉美國家「去美國化」的話題也有10來年了。中國進入畫面，作用是為這些國家的最終決定提供了貿易動因與支持。
美國今年經濟展望不佳，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中國將貢獻全球三分之一的增長，這讓中國今年的聲勢較高些。美國經濟與美元讓人信心動搖，大家都要自救，都希望有其他選擇分散風險，這構成了中國的機會。
但是中國不透明的決策模式、對人民幣跨境流動的嚴格監管等不利因素依然存在，以人民幣國際化為例，其前路還很漫長。
如果將中美爭雄想像成一場比賽，目前只在頭幾回合，下一回合誰佔上風還未可知也。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的參賽經驗與技巧將愈來愈高，比賽也會愈來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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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