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鳴:這八年 默默耕耘初心不改
上周末冒雨到廣州中山大學饒宗頤研究院出席會議,商討受疫情影響停辦三年的饒學研修班將於八月復辦等事宜。故地重遊,老友重逢,又見到饒公手書「求真、求是、求正」六個大字,還有饒學院門口碩果纍纍的兩棵荔枝樹,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很多人也許不知道,在以盛產掛綠荔枝出名的廣州增城仙村鎮,有一所饒宗頤研究院,這是一座佔地五千多平方米、三層高的典型的潮汕大厝「四點金」建築。進入大門,迎面是饒公手書「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巨幅屏風,背面刻的是饒公九十二歲時揮毫寫下的草書北宋大儒周敦頤《愛蓮說》。天井左右兩株橡樹,來自饒公的家鄉潮州「韓祠橡木」家族,幾年間已從小樹長成兩層樓高的挺拔大樹。中間和左右兩邊均為展覽廳,正在展出饒公不同年代部分中英文書信,包括八十年代用毛筆寫的致美術大師劉海粟的信、二○○○年用硬筆寫給人稱「南饒北季」的北大季羨林教授的函,以及一九六五年寫給丹德卡教授(Prof. R.N.Dandekar)的英文信。最早是一九三○年代,即是饒公十幾歲時寫給蔡哲夫的兩封信,仔細欣賞,其時饒公書法和文字功力皆臻妙境。展品中還有一份饒公一九三五年十八歲時在中山大學任纂修時校方發薪的紀錄,月薪一百二十元,在當年而言是不錯的薪酬。正因為饒公與中山大學的這份淵源,才有今天這座中山大學饒宗頤學術研究院。
饒宗頤研究院成立於二○一五年,創辦人是現任香港潮州商會副會長謝錦鵬先生,時任中山大學副校長、現任校黨委書記的歷史學家陳春聲教授擔任院長。舉行成立儀式當日高朋滿座冠蓋雲集,百歲饒公親自從香港前來出席。從那以後到新冠疫情爆發之前,筆者每年都到饒學院出席活動,包括自二○一七年開始舉辦的饒學研修班。負責饒學院日常管理工作的啟彬兄介紹,連同下個月開學的第四期研修班,一共有來自內地多家高校的一百二十名青年學者參加為期一周的饒學研修班,當中大部分是著名高校人文學科的菁英。研修班的講師更是粒粒皆星,除了陳春聲教授每期必到,還有曾憲通、李焯芬、陳偉武、吳承學、林倫倫、黃挺、曾楚楠、陳永正、彭玉平、李偉銘、趙松元等,都是人文科學領域及國學饒學研究的重量級學者。饒學院另一項主要工作,是設立饒學研究獎學金,過去幾年共資助十二篇博士研究生論文。毫無疑問,中山大學饒學研究院已然成為國內外研究饒學和國學的學術重鎮。
饒公一生留下學術著作、詩詞和書畫專集一百三十種,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介紹饒公「在歷史、文學、語言文字、宗教、哲學、藝術、中外文化關係等人文科學領域,皆有卓越的成就和突出的貢獻。」饒公文、藝、學三者兼備,堪稱「一身而兼三絕」,是香港以至當代中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巨擘」。如何傳承饒公學術成就?中山大學饒宗頤研究院開創由大學主辦、企業家資助、當地政府支持以及社會熱心人士積極參與的模式,一個純粹公益性質而充滿使命感的學術機構模式。走筆至此,突然想起開國領袖說過的一段話:「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所有參與饒學院工作的人「共同的革命目標」,就是一心一意傳承饒學、弘揚國學,大家默默耕耘,不知不覺已經走過八年。在這八年期間,無論香港、內地還是全世界,都發生前所未有的巨變。那天在饒學院二樓舉行的管委會會議上,大家推動饒學研究初心不變、熱情依舊,正所謂天不變,道亦不變,陳春聲書記和謝錦鵬先生異口同聲強調,不論遇到什麼困難,發生什麼變化,饒學院都要繼續辦下去,十年、二十年……他們的承諾是一種承擔,一種責無旁貸的使命,而這兩樣東西是文化界學術界乃至當今社會最需要的精神力量。
開完會,大家照例到大門口拍合照留念。大雨初霽,門口兩棵荔枝樹—一棵掛綠、一棵仙進奉顯得更加青翠悅目,經過昨天一輪瘋狂採摘之後,已是「綠肥紅瘦」。每次饒學院同仁來到仙村聚會,都留下愉快美好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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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大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