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惠南：讓中國商業精英在公平法治下自由翱翔──關於李超人退隱的觀感

這些商業奇才與天才發明家只服從法律，可以在法律之下自由翱翔，不是人間神或政治權力下的臣民受到宰制。希望未來的中國會是這樣的國度。

縱橫香港商海七八十年，執香港商界牛耳30多年，可能是香港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商業奇才李嘉誠先生，上周宣布將在今年五月退休。把執掌全球逾30萬僱員，市值6,000億的商業王國帥印交給他的接班人。本來人事代謝而成古今，一個九十高齡的老人卸下重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本文所說超人退隱自然不是主要指他退休一事，而是指超人在退休之前數年所作的鋪墊，這曾在中國引起軒然大波。四五年前當超人重組名下資產，出售在內地的一部分房地產項目的時候，內地官媒出言不遜登載了《別讓李嘉誠跑了》的文章。這是一篇荒唐文章，傷盡為中國作出極大貢獻的華僑商人之心。

誰人之過

一個從事商務尤其是天賦異稟的商業奇才，必須經常觀察世情變化，調整資產配置，先人一步根據變化的世情，作出商業決斷，才能使自己在商業上取得成功。所有在法律允許下，成功的商業運作，不但對商人本身，而且最終對社會都會是有益的。商業奇才是現代社會的瑰寶，他們未必都有像瓦特，像蓋茨，像喬布斯親身在技術層面作出劃時代的創新能力，成就驚天動地的偉業。但是諸如洛克菲勒，摩根乃至李嘉誠之輩，他們在整合組織社會資源，與既有技術從事生產經營帶來的高效，對社會的進步，人類福祉的增進與人類歷史上最聰明的頭腦，其實在貢獻層面，是可以等量齊觀的。現代腦力社會絕對需要激勵這類人才，讓他們最大限度地發揮其潛力，使其成就偉業。

商業奇才與天才發明家是腦力社會下，一個國家最值得寶貴的資產。這樣的人從一個地方退隱，很明顯是這一地方出了問題了。連2,000多年前的孔夫子都認為要修文德以來之。到腦力社會的今天，竟然以喊打喊殺去詛咒辱罵一個商業奇才的合法行為，真不知人間何世！

自由平等法治的市場經濟是最佳的激勵系統

如何激勵這些奇才成就偉業呢？靠類似漢魏時期舉孝廉，民間推薦，政府發掘行嗎？這些奇才驥伏鹽車時，其實與凡馬無異，政府欽點除去因徇私而濫舉外，只會是一場鬧劇，浪擲資源。實際上，在蘇式計劃經濟下，企業經營人員也就是社會主義的企業家，都是政府，或者更準確地說，都是政治官員以權力挑選出來的，他們根本是政治權力的附庸，從來沒有聽說過蘇式計劃經濟下產生出過什麼傑出的企業家，為社會帶來福祉，儘管當年過半的人類成員生活在計劃經濟之下（只是中國印度和蘇聯己超過全球人口的一半）；另外一些被稱為裙帶資本主義的專制或民粹國家，個別寡頭確實富可敵國，但那只是因為政治權力的強力撐持，那些寡頭或者是政治權力擁有者的代理人，或者根本就是其親屬。這些人的富有根本不是高人一等經營能力的成果，而是依仗國家權力巧取豪奪的結果。

只有在自由平等法治的歐美日本，那些成功者才真正是在市場經濟制度激勵下，通過殫精竭慮，以創新精神，組織整合社會資源，尤其是具備創新能力的人員進行高效經營而取得成功的。歐美日本社會在自由平等法治之下，代有偉大企業家，商業巨人誕生為人類福祉和歷史進步作出貢獻。細檢現代社會人類衣食住行用品器具，無一不誕生於自由平等法治的市場經濟國度。反而蘇俄式經濟中最擅長的，也是最大的成就，是生產殺人武器。因為那裏作為統治者的精英，最需要的是這些東西來固權穩位。

中港政經嬗變

李嘉誠先生作為商業奇才，白手興家完全得益於香港移自英國的自由平等法治制度。李先生作為中國人，毫無疑問有一顆熱誠的中國心。當中國實行改革開放的時候，他屬於最先捐輸和投資中國的商界領袖。為中國改革開放事業費盡心力，作出巨大貢獻，幾代元首優禮有加，給予充分肯定。同時當年北京的香港政策也相當溫和，基本上可說嚴守井水河水分野。作為香港註冊的公司受到香港法律即普通法的保障。隨着中國經濟力量的增強，尤其是金融海嘯之後，中國經濟結構發生國進民退，中國經濟很多領域重新被置於政府的嚴格控制之下，包括執政黨為了政權的永固，在民營企業乃至外資企業遍設執政黨的組織，並在企業經營等層面賦予相當角色。在香港政策層面更是大幅收緊，不斷在政治，經濟，文化乃至法律層面讓香港向大陸化方向發展。井水河水之分正成明日黃花。

企業遍設執政黨組織，對於本土民企或不是什麼大事，因為本土企業家對執政黨的一套習以為常，多可應付裕如。但對習慣於法治，且有成套正規管理規則的大型境外企業，在公司治理機體上，增添一個不規範的因素。同時香港政治環境急劇轉變，由井水河水，一國兩制的宣示向全面管治的不斷釋法及言文攻勢，令人覺得香港大陸化是無可逆轉的進程。

李超人在英國制度下，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成為天才企業家。他骨子裏信奉的是自由平等法治下的競爭，以及在競爭中取得光榮的成功。在中國環境下的企業經營，不可避免要與政治沾上邊，尤其凶險的是要與政治人物有所瓜葛。在中國政治是風險極高，難以量化的營生，稍有差池蒙受金錢損失事小，藉沒身家甚且鋃鐺入獄事大。超人見盡風浪，位列世界級富豪，根本沒需要為了在富豪榜進退幾個位階，而冒上不必要的風險。事實上李氏開始部署退卻的時候，他在內地的資產如持有至今，最少賺少千億計。但智者見於未萌，超人一向不賺最後也是最高風險的那部分利潤。

企業家與發明家是一個國家，甚或是全人類最可寶貴的財富。不說遠的，如果沒有喬布斯，今天的世界必然沒有這般光彩奪目，很多人的命運會大為不同；要是喬布斯活到今天，乃至更加長壽，我們的世界必然更加幻彩流光。一個真正內生的、繁榮昌盛的、足以引領世界的國家不應靠作為人間神的偉大領袖，而應該是有一大群在自由平等法治的制度競爭中產生，偉大的企業家與發明家！這些商業奇才與天才發明家只服從法律，可以在法律之下自由翱翔，不是人間神或政治權力下的臣民受到宰制。希望未來的中國會是這樣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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