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盛﹕〈淺論香港普通話教育的性質與發展〉一文所體現的領導文化

2018-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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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香港教育局的教學資源網頁上載了一篇名為〈淺論香港普通話教育的性質與發展〉的文章,執筆者為香港中文大學普通話教育研究及發展中心專業顧問宋欣橋教授。明報就此向教育局查詢上載該文至教學資源網頁的原由,並提問教育局是否同意該文的觀點。至截稿前,教局並無回覆。星島日報聲稱「網民翻炒『普教中』文章掀熱話」,香港高登評論區更是群情洶湧 (左右雙方)。

宋欣橋教授的這篇文章原發表於2013年出版的第四輯《集思廣益﹕普通話學與教經驗分享》(頁227-236) 。有什麼問題呢﹖其實問題非常嚴重,也可視為「兩制」矛盾的一個體現。

宋教授的文章開宗明義,提出了香港人要重新認識「母語」﹕「甚麼是『母語』?儘管我們不能像辭書那樣下個準確的定義,可我們心中都會有一個通俗的理解,就是指從小在母親那裏學來的語言。我們從小跟著母親說粵語,當然我們的母語是粵語了?不過,有的家庭為了提高孩子的英語水平,父親母親從小也跟他們說英語。隨著香港社會對普通話的重視,也有一些家庭跟小孩子用普通話交流。那麼,到底甚麼是我們的母語呢?」(頁227) 宋教授的思考方式是有問題的。

母語有明確定義

首先,他說「我們不能像辭書那樣下個準確的定義」,因而只能按通俗的理解來認識「母語」概念。於是按「通俗」的理解,香港人從小跟著母親說粵語,那麼粵語便是香港人的母語 (第一個場景﹗)。但時移勢易,有些家庭「為了提高孩子的英語水平」,父母便「從小也跟他們說英語」(第二個場景﹗)。今日,香港回歸祖國了,「隨著香港社會對普通話的重視,也有一些家庭跟小孩子用普通話交流。」

作為學者,為何會「向下看齊」(即追求模糊含混﹗) 呢﹖但內地領導或兼具學者身份的領導習慣先有結論,再行「論證」,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向下看齊」的笑話。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辭書那樣下個準確的定義」呢﹖這個無中生有的論斷從何而來﹖宋教授甚至不在乎論證,他說不能就不能,這是領導身份在說話。

我們當然可以像辭書那樣下個準確的定義﹗在語言學的範疇內,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特別複雜的問題。「母語」(mother tongue)/ 「父語」(father tongue) 亦稱「族語」(native language) 或「家語」(home language),語言學界則多使用「第一語」(first language),意即在童年期間在家受教及使用的語言。除非涉及語言能力 (language proficiency) 問題,否則「母語」的界定是清晰的,也就是說成長期間在家 (及在學校) 受教及使用 (有時包括並且在成年後仍然掌握) 的語言。以美國佛羅里達州及加利福尼亞南部為例,由於鄰近拉丁美洲以及拉美裔移民的關係,這兩個洲的美國人很多都兼具雙母語,即英語和西班牙語。

粵語是母語無可爭辯

回到香港,就第一個場景而言,香港人從小在家說粵語,按當今語言學的定義,香港人的母語是粵語,無從置疑,不存爭議﹔除非宋教授另闢竅徑,對「母語」概念提出一個新的理論性見解,則另當別論。就第二個場景而言,的確有些家庭「為了提高孩子的英語水平」而在家使用英語,但這種情況屬極少數,不成通例﹔其中包括跨國婚姻的家庭,而這類家庭的子女很多都兼說英語和粵語,因此屬雙母語。宋教授顯然並不了解香港社會。就第三個場景而言,「隨著香港社會對普通話的重視,也有一些家庭跟小孩子用普通話交流」的表述亦顯示宋教授基本上不了解香港社會。回歸中國後,用普通話與孩子交流的本土 (無政治含義,請勿噪動﹗) 家庭可說絕無僅有。回歸後,在家用普通話跟孩子交流的家庭主要是新移民家庭,但即使是新移民家庭也免不了要粵普並用,因此也屬雙母語。

這是香港的現實,也是國際語言學界的定調。宋教授隨便一句「我們不能像辭書那樣(為「母語」概念) 下個準確的定義」便能推翻了粵語是大部份香港人的母語的事實﹖

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宋欣橋教授,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副教授,可能官氣重了一點,因而犯了上述那些嚴重的錯誤。

我記得曾經跟一位來自北方的法律學者說過,不能在政治的框架內談法律的學理 。這當然不是說法律與政治無關,法律可能受政治影嚮,但法律的學理不容政治的規範。

由於政治先行,因此一開始便要自圓其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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