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慶成:討論香港前途,與其仰望星空,不如腳踏實地

2018-09-27
戴慶成
學研社召集人
 
AAA

inde1.jpg

我的童年生活是在內地的農村度過。小時候的夏天,我經常在晚上到屋外仰望星空。那是一段相當愜意的生活。

後來到了香港,意味著我也失去了這種親近大自然的體驗。但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當年我和很多人都喜歡觀星?正如康德所說,這個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上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星空到底有何迷人之處?

有人說這是因為當我們仰望星空的時候,我們其實是在找尋回到自我的路。星空在這裡變成了一個超越物質的象徵。但我覺得更準確的答案是:當我們仰望綴滿星斗的夜空,那股深邃的神秘感總是能挑起人心中的好奇。有些人也因此立下志願要成為天文學家,希望進一步探索這些迷人現象的背後,希望看見前人未見的風景。

這些年來,面對香港不斷的內耗與衰落,很多港人灰心失望,有人沉默無語,也有一部分人像觀星愛好者一樣,轉而仰望星空,試圖探索前人未見的另一道風景——香港獨立。

時至今日,和「港獨」相關的論述百花齊放,衍生出各種新政治路線和組織。既有陳浩天公開宣傳「港獨」和激烈反抗,也有像剛宣佈參加立法會九龍西補選的劉小麗提出「本土自治路線」的主張。縱使近年面對來自北京日益增加的壓力,這些人仍然積極找尋發聲的管道。

因為宣誓風波而被取消立法會議員資格的青年新政游蕙禎,上周就在《紐約時報》撰文,聲言香港的民主自97年後已被中國侵蝕至幾近完全被破壞,獨立是香港唯一的出路。

作為一個在香港已經生活了30年的港人,我完全理解上述的「港獨」思潮為何會突然冒起。而從邏輯上來說,我也不敢一口認定「港獨」沒有任何成功的機會。畢竟一件事在任何時間點發生之前,不管概率多小,都有可能發生。但我覺得成熟的「港獨」人士也不能迴避以下兩個問題。

第一,參考其他有地方搞獨立的西方民主國家如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要成功獨立已經不容易,遑論在中國。我相信香港年輕一代都會同意,「港獨」主張「難於登天」這個事實。

那麼,為何在難度相差太大的情況下,香港人要放棄用和平方式追求普選,改而擁護「港獨」呢?「港獨」人士這種捨易取難的策略委實令人相當費解。

第二,從過去百多年的歷史來看,香港絶對是一個移民城市。尤其是二戰結束後中國內戰關係,大量內地難民湧入香港。現時香港大部分人口都是內地的「移民」或他們在港生下的後人。「港獨」派主張香港完全脫離中國內地,但如何切割兩地密不可分的關係?一旦獨立成功,又應該怎樣處置忠誠於中國的大批內地移民?至今他們似乎都沒有提出一套完整的論述。

說到底,撇除法理依據不談,「港獨」的主張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就行不通。年輕人激進地要求獨立以解決香港前途問題,恐怕正如我們仰望綴滿星斗的夜空,只是天真地希望浩渺的星空能夠給予他們一點慰藉。但這一切似乎太過飄渺。

在眾多哲學家之中,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代表了兩種不同的哲學學派。用今天流行的分法,柏拉圖傾向於理想主義,亞里士多德更多地是傾向現實主義。前者大談理念,鼓勵我們仰望星空;後者則倡議我們腳踏實地,更看重與實際生活的關係。「港獨」人士正好是柏拉圖式的理想主義者。他們也許覺得遙遠到無法觸及的東西才是最美麗的。

誠然,人應該有理想,但理想目標的實現往往要受到現實條件的限制。若不顧現實尤其是政治生態,很多時候就會「欲速則不達」。民主派在討論香港前途時,與其繼續仰望星空,如戴耀廷近日建議就「港獨」議題發起公投,不如腳踏實地,重建與內地政府的互信和對話,從而找尋可行的出路。

這正如柏拉圖在《對話錄》中記載的一個故事: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夜觀天象,他的女僕跟在後面。泰勒斯仰望星空,不小心掉進一口枯井裡。女僕說:「老爺,您只看到了天上的星辰,而沒有看腳下的路。」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延伸閱讀
  • 有關港獨這個議題,我一直不想寫,不是因為我想避開這個話題, 而是因為我覺得這是根本不值一談的話題。

    廖書蘭  2018-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