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寧:細說人工智能:誰打破了你的飯碗?
上周在中環一家銀行辦事時,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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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以前在西灣河區分行的吧?我認得你呢!」我向那位塗上血紅色唇膏、年過50的櫃位阿姐道。
「是的,你記性真好。」她收起了那冷漠而且是假笑的表情,熱誠地向我列齒一笑。什麼時候西灣河與中環的距離,有如他鄉遇故知?
血紅色唇膏很難carry,我對銀行櫃位人員要被逼塗上不配合自己的唇膏,深是同情。不能說的當然是,我之所以認得她,全憑她的烈焰紅唇與爆牙。
在十多年前,因為上晚班的關係,我在白天經常去銀行。人是很懶的,當有「真人」幫你處理事宜的時候,你不會有意願去學用那些五花八門的櫃員機,何況,那間銀行經常不用排隊,真人服務有時甚至比你笨手笨腳地用櫃員機更快,所以我事無大小都去銀行真人服務。還有那些貼心的「真人對話」:換這麼多外幣,去旅行嗎?最近金價低,買金器嫁女真合時。阿婆,你突然拿這麼多錢,是什麼用途?以上種種,都是我在街坊分行親耳聽過的對話,真人櫃台存在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這份窩心。
銀行在利益與租金壓力之下,打著向股東交代的旗號,沒太多人光顧的街坊分行難逃結業的命運。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部部冷冰冰的櫃員機,由最初的打薄機和提款機,發展成各種多功能的機器,只求減低櫃位人員數目,這是所謂的提升成本效益,據說是讓客戶更方便喎。
烈焰紅唇阿姐說,她被派往中環已一年多,街坊分行的同事都四散了,她也選擇半退休。
「現在我只是日薪員工,什麼福利都沒有。」她一邊朦起眼鏡看著電腦,一邊跟我閒聊。「算吧,工作了這麼多年,我也很累。現在一星期只工作三天,還好。」
我笑說,中環區好做嗎?
「客人要快,工作又難做。本來打算在西灣河做到退休,來到中環我怕怕了。」她說。「公司還留我,是因為沒有年輕人入行。我們早上八時半上班,晚上七點還未能離開,星期六又要開工,太辛苦,現在的年輕人不會選擇這種工作。」
這一席話,讓我深思良久。我一直以為是企業為了節省開支,才採用機器與科技。到底是企業請人難,才引進各種機器;還是因為機器的引入,令人們失去工作?而作為用家的我們,要否同時為此也負上責任呢?到底是誰,打破了你我他的飯碗呢?
無良僱主?在今天,被冠以無良僱主是很簡單的事,因為個個僱主都無良。機器雖然會壞機,但不會鬧情緒,雖然需要維修,但不會年年要求加人工。員工是人,品性各異,小至遲到、無禮,大至偷竊行騙等行為,也有可能發生。用機器代替員工不用供強積金,又沒有解雇相關的勞力法例,看來非常吸引。
員工自己選擇不幹?很多簡單沉悶而需要輪值的工種,現在只餘下年紀較大的人做。停車場、清潔、保安、便利店收銀等,誠言這真是又悶又無前(錢)途的工作,還要廿四小時輪班,真的搵鬼做!現今世代追求生活多於金錢,連銀行櫃位都歎請人難,許多僱主也許只是逼不得已才採用機器和科技。
作為用家顧客的你和我?個人在銀行的經驗,也由最初不喜歡用機器,到現在的接受甚至喜歡 - 因為不是每一位櫃位人員都窩心,有的只會不斷轟炸你去做投資或申請信用卡。個人用品店的店員則最喜歡用急口令游說你購買今日出位價的產品;快餐店店員就經常搞錯米線/米粉/河粉/熱啡少奶/凍啡走甜少冰等等。再者,遇到愚蠢的服務員,是很讓人氣結的一件事。其實,我們作為普通市民,都有參與甚至推助人工智能的發展。
不論是先有雞還是雞蛋,人工智能取代傳統工作,以及傳統工種的消失,已成事實。跟烈焰紅唇阿姐聊天,感覺回到十多年前的老區,這種聯繫如今已買少見少,還有她敬業地每天塗上血紅色唇膏,如此的個人化,也是機器不能取代的。只是,櫃位人員這工種,早晚跟我們道別。我也極度懷疑,十年後的我,還能書寫銀行櫃位人員嗎?
「再見,林小姐,得閒再來呀!現在去吃午飯嗎?」
辦完事後,她揮手兼列齒一笑,完全街坊吹水模式,與中環這場景有很大的落差。我懷念那小小的街坊分行,這家在八月時被剔出藍籌的銀行,沒什麼好,還保留著戶口的原因,跟我欣賞烈焰紅唇阿姐的血紅色唇膏一樣,純粹出於個人感情。
思考題:盧德主義者(Luddite)的運動
英國18世紀初正經歷工業革命,因為紡織機的出現,影響了大部分工人的生計。在英國北方的工業重鎮,出現了一群被稱為盧德主義者(Luddite)的民眾,他們結集演練,在深夜破壞紡織工廠,以對抗「科技」對他們生計的影響。
在人工智能時代,我們回望這一段歷史,不知大家有何領悟?你或我都可能被科技打破飯碗的今天,大家又抱什麼態度去應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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