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寧：商人派藝術的利是...封
農曆新年期間，不論長輩後輩、上師下屬之間，以及為你服務的種種不同人群，如保安和侍應等，都會派/收利是。「利是」是廣東話，也就是紅封包，傳統上長輩或受服務的人會把金錢放進紅色的信封內，給予後輩或服務者，是一番心意，來個好意頭，祝願大家新一年大吉大利，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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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利是封的設計極具創意。除了傳統元素外，還加入針對個別群體的祝福，如：學業進步（學生）、青春常駐（女性）、日日爆數（從事銷售者），一切都是美好祝福，相信收到的人沒有不高興的。利是封也是宣傳工具，區議員、商戶店舖、機構也製作品牌利是封，讓利是封在市面流通，起宣傳作用。雖然我對此類宣傳的成效抱懷疑態度，但對商戶的市場宣傳部來說，反正都是宣傳，還是老套的一句: 過時過節，大家喜氣洋洋一團和氣最重要。
家裡的利是封有長輩張羅；我也奉行環保，銀行或合作伙伴的利是封都一一婉拒，但每年總有漏網之魚落入我手。
今年，收到兩套讓我大開眼界的藝術利是封，也打破了新紀錄，因為兩套利是封讓我有點氣憤難平。
第一封：一套共五款利是封，分別以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為設計主題。缺乏想像力的我，用了半小時都未能分辨出五個元素如何對應五個利是封。畢竟是來自大集團的利是封，質量非常好，於是將它們傳贈給友人，誰知友人連連拒絕。他說：要我派這種利是封，不是要我得罪人嗎？人家五行欠水，你就給人一個水元素的，是不是要人家心裡不舒服？
對，這才想起友人醉心命理。命理不是精密科學，是每個玄學專欄或節目的免責條款(disclaimer)，信不信是個人自由，但在農曆新年命理特別受歡迎，大家都追查來年運程，在這段期間命理是茶餘飯後的話題。當大家都想討好意頭的時候，收到一封與自己八字不合的利是，實在有點掃興。
每當我派利是的時候，需要拿人家的八字找師傅先看看嗎？友人生氣地說。
幾天後，我收到第二套利是封，第一個反應，是粗口。大集團是否想挑戰傳統華人社會的底線呢？利是封以古代中國四大名花設計為藍本，卻來了個大破格！「梅蘭菊竹」竟變了「桃蘭菊竹」，梅桃之間不知道是搞錯了還是故意破格，反正我從沒聽過「桃蘭菊竹」如此有創意的名堂，貴為國花的梅花（另說是牡丹）竟然可以被除掉，來了個桃花。
竹子，在傳統文化上比喻「有節」之士，即不屈不繞，而且其空心象徵謙虛的性格，是傳統文學作品裡常被歌頌的植物，比喻君子。噢，等等，空心竹子，庸俗市儈的我馬上聯上到空心老棺，你是譏笑別人欠缺財政實力嗎？若收利是的人正面臨財政問題，真是有苦自己知。
菊花，更是大災難。古人在秋天品嚐菊花酒的閒情、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意境，與春節完全不合。菊花，是孤高自常的隱士，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以菊花比喻自身的素雅獨立，菊花從來只是文人的內在精神寄託，與別人和世俗無關 - 新年我們會以菊花作擺設，但不會將菊花送人。只有一個傳統節日，菊花是送給別人的 - 讀者們自己諗諗！
兩套如此精彩破格的利是封，來自一個近年打著藝術旗號來做生意的集團。老闆喜歡藝術，下屬的腦海當然也是藝術藝術藝術，原來藝術無價，無價得連根深柢固的傳統和禁忌都可以超越。我是平凡而且守舊的人，喜歡貼近生活、讓大眾有共鳴的藝術，而不是以讓人摸不著頭腦、越難明越代表有深度的思維去搞藝術。這兩套利是封，不想收到，更不會派。說到底，過年大家都想拿個好意頭，收到菊花利是，真是大吉利是。
小時候，利是封多數是從銀行得來，印象最深的莫過某銀行的壽星公利是封。這一刻，我懷念那個可愛的壽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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