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留學生回國還是留守？一場人性和科學的碰撞
自從新冠病毒肺炎在全球蔓延，中國留學生的遭遇就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爭論，從人性上講，留學生應該回國，在疫情災難下，應該回到家的港灣。但留學生回國，又面臨科學上的問題，現有資源不可能接受那麼多留學生回國，在回國的旅途中往往也充滿風險。留學生回不回國，成為一場人性和科學的碰撞。
數據顯示，中國有逾160萬名海外留學生，目前仍有142萬人在國外，對於他們來說，這次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已成為人生中的一次重要經歷，無論是選擇回國，還是選擇留下，他們都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
選擇回國：過程艱難，飽受批評
有關留學生回不回國的問題，在網上頻頻引起了輿論戰。一些留學生因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近日，一名在美國留學的女生許可馨，突然成了熱門人物，她在社交網上形容「回國像犯人」，強調「一點不想回國」，並聲稱靠父母的錢和人脈，以及蘇州的平台和資源出國留學。言論引來大批網民炮轟，事主事後公開道歉，微博帳號亦刪除。但網民仍然窮追猛打，並對她展開人肉。
這並非首次，早前還發生過隔離中的留學生因要求「礦泉水」與工作人員發生衝突的消息，內地網友給個別留學生貼上了「恨國黨」的標籤，「千里送毒」的指責隨處可見。大部分的留學生也為此躺槍。
但從人性的角度來看，疫情之下，許多在海外艱難生活的中國留學生又存在回國的理由，影響他們決定的有三個考量：
一是留學生父母擔憂。為確保子女健康平安，很多父母在第一時間就為留學生購買了回國機票，這類回國留學生通常年紀較小。
二是學校課程安排。隨着疫情發展，網課成為學校的授課方式。同樣是上網課，回國豈不是更好，還能省去了房租、水電氣費。
三是擔心得不到很好的治療。隨着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的蔓延，歐美國家的醫療體系不堪重負，不少留學生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一旦感染，擔心得不到很好的治療。
然而，回國之路並非容易。數萬元一張的高價機票，甚至轉機再轉機，有的幾乎全程戴口罩、護目鏡，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未來還要面對無法拿到畢業證、學位證的風險，以及國內一些人的不理解。
機艙內全副武裝的留學生
一位在瑞士的留學生小楊表示，停課當天，他就買了到北京的機票，而買完機票的每一天，他都在恐慌里度過。他在的一個留學生群每天不停發佈停航信息，「俄航今天停飛了」「新加坡說不讓在新加坡轉機了」「航班取消了」…… 每一天都有無數壞消息摧毀他的神經。
但數十小時輾轉回國後，留學生們忐忑的心並沒能完全放下，中國防疫的重點變成了防止海外輸入病例，但除了要集中隔離，往往還要面對周圍不友好的環境。有一名網友表示，有朋友從回國後，好不容易隔離期滿，出門卻被街坊鄰居辱罵。說她帶着國外的病毒回來了。
有回國的留學生表示，中國在疫情蔓延時，他們在國外飽受歧視，而在中國疫情控制住後，這些從全世界「疫區」回家的留學生，也沒能感受到「祖國人民的溫暖懷抱」。
在網上，批評留學生的聲音還有很多，還有更加激進的網友要求關閉邊境，或對回國人員徵收更高的隔離費用。獲得最多點贊的評論寫道：「國家有難你不在，千里投毒你第一。」
不過，隨着各國疫情的愈發嚴重，中國也採取一系列措施，協助有困難急需回國的留學生，逐步有序回國。不久前，一封166位中國小留學生家長向外交部、駐英大使館發出的《關於對滯留在英國的未成年中國小留學生開展領事保護的申請》，更讓1.5萬在英國留學的未成年群體浮出水面。這些小留學生正遭遇學校宿舍不收容，寄宿家庭拒接待，家長們非常着急。
在積極奔走與不斷呼籲下，中國駐英國大使館將以包機形式送小留學生返國。首次航班將於4月2日以包機形式，從倫敦直飛濟南，但費用得家長自理。乘坐包機的留學生家長需簽署責任承諾書，承擔未成年子女搭乘臨時商業航班回國過程中的任何風險，自願支付相關費用，並承諾未成年子女嚴格遵守目的地政府隔離措施，支付隔離費用，在完成隔離程序後及時把人接走。
留守海外：不出門，但也難言輕鬆
目前，所有經京、滬、粵口岸入境人員均須集中隔離14天，留學生爭相回國的熱潮也退去不少，而大部分留學生選擇在留在當地，數字達到了142萬人。
選擇不回國，往往是從理性和科學上的角度進行考量，有人害怕學業無法完成，有人擔心回國路上的安危，還有一些參加聯合培養項目的留學生，由於母校與交換學校簽訂了交換協議，如果自己提前回國，有可能被定為違約。
而整體來說，留學生感染的數量及比例目前還處於較低水平，中國教育部數據顯示，截至3月31日，有36名在海外中國留學生確診新冠肺炎，當中11人已治癒出院。但選擇回國也有風險，封閉的機艙，人員的集聚，使旅途中充滿了風險，現在最好的防疫辦法，只能是待在原地，盡量少外出。
英國留學生小增的周圍，選擇回國的留學生只佔少數。由於英國已經全面封城，小增上一次出門，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超市裡的一些物資也已賣空。
不過，物資還算足夠，身邊選擇回國的留學生們早已經將食物和防護物資留了下來，有些學生會選擇低價處理這些物資，賣的價格不到原價的一半，信息一發出，物品就被一搶而空。
「留守」的生活也不算太差。家人給他寄來了一些口罩，學校華人社團也在積極給學生捐口罩，所有學生均可持學生證領取；而駐英國大使館也將給留學生髮放「防疫大禮包」，裡面有口罩、消毒液、連花清瘟片等防疫物資。
「中國人打上半場，外國人打下半場，留學生打全場」
對於許多留學生來說，2020年以來的這幾月無疑是他們感受最深的一次，有些留學生更是經歷了中國疫情的蔓延，又到海外經歷了一遍全球疫情的擴散，對生命的感悟也是更加深刻。
但對官方來說，留學生回不回國，是一場人性和科學的碰撞，在現有資源滿足不了眾多留學生需求的情況下，中國正採取各種辦法協助留學生，外交部正積極向留學生較集中的國家調配50萬份「健康包」，涉及逾1,100萬個口罩、50萬份消毒用品和防疫指南等物資。光駐英領使館就準備了20萬份「健康包」，目標是所有留學生人人有份。
留學生曬「健康包」
民航局負責人表示，目前維持最低的航空量，是為了保障滯外留學生回國的必要需求。教育部與駐外領使館也建立了留學生疫情監測和日報制度。
這場碰撞中，最令留學生感到委屈和壓力的是被人另眼對待，有留學生表示，國內疫情嚴重時，是留學生在海外遭受歧視。國外疫情嚴重了，想要回國尋求庇護還要被抵制，太難了！有人評論，面對疫情，「中國人打上半場，外國人打下半場，留學生打全場」，但是也有人指正「留學生不是打全場，而是全場被打「，面對被污名化和來去兩難的困境，這樣的評論也就不足為怪了。
疫情還在持續，不管是選擇回來還是留守，留學生面對最大的挑戰仍是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對於他們來說，目前的願望是疫情能趕快過去，渴望能迎來一個正常的夏天。在人性和科學防疫的碰撞中，找到平衡點，確保更多留學生平安度過疫情，才是當前最重要的議題。
文章原刊於《碩鳴灼見》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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