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遠：孟晚舟事件的贏家與輸家
華為高管孟晚舟前晚以凱旋姿態返回深圳，受到中國民眾的盛大歡迎，拖延近三年的孟晚舟事件基本畫上了句號。
2018年12月，孟晚舟在加拿大轉機時遭加拿大警方拘捕。加方的說法是孟晚舟違反了美國法律，加方應美國要求，根據美加之間的引渡協議拘押孟晚舟，是依法辦事，與政治無關。隨後，美國以「欺詐罪」為由要求將孟晚舟引渡到美國受審。
中國則強調，加拿大、美國拘押和引渡孟晚舟，是一起針對中國公民的政治迫害事件，目的是打壓中國的高技術企業。中方堅持美加必須無罪釋放孟晚舟。
經過1000多天的司法、外交博弈，孟晚舟終於平安返家。表面上看，孟晚舟是通過美國、加拿大的司法渠道重獲自由。但實際上，孟晚舟事件得以解決，是中美加三國政治博弈的結果。
孟晚舟被拘押不久，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就公開將孟晚舟案件與中美貿易協議聯繫起來，並稱如有必要，他會幹預案件。今年7月，中方在中美天津會談時向美方提出兩份清單，其中包括撤銷對孟晚舟的引渡。在孟晚舟被拘押1000天時，中國駐加拿大大使叢培武與孟晚舟通話，稱中方正敦促加方儘早作出釋放孟晚舟的正確決斷，請她「堅定信心」。
現在看來，叢培武讓孟晚舟「堅定信心」，背後是中美加圍繞孟晚舟的政治談判已接近達成協議。上周五，孟晚舟通過視頻聽證會向美國紐約法院承認了有關「事實陳述」，幾個小時後就被加方釋放，並登上返回中國的包機，而這架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包機在此前兩天已抵達加拿大。
在孟晚舟登上回國包機後，被中方拘押的兩名加拿大人康明凱（Michael Kovrig）和斯帕弗（Michael Spavor）也乘飛機離開中國，返回加拿大。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親自到機場迎接。
這些安排顯示，孟晚舟獲釋已成定局。她參加紐約法院聽證會，並與美國司法部簽署「暫緩起訴協議」，不過是履行必要的司法程序。被加拿大視為對方「人質」的康明凱和斯帕弗履行了哪些釋放程序，中國官方沒有及時給出交代，反正他倆也獲得了自由。中方這麼做，是從側面證實孟晚舟事件就是政治事件，必須經過「你放人我才放人」的政治交換。
對於這場博弈的輸贏，中國官媒《人民日報》昨天評論說，孟晚舟回國是中共中央堅強領導的結果，是中國政府不懈努力的結果，是全中國人民鼎力支持的結果，是中國人民的重大勝利。
中方這個結論並非虛言。中國網絡輿論普遍將孟晚舟回國視為中方的勝利，央視等官媒更是開足馬力，直播孟晚舟回國盛況；孟晚舟在回國途中發表的感慨和感謝文章，感動了無數讀者，甚至有網民建議將此文列入中學課本；一襲紅裙的孟晚舟在深圳機場發表了簡短得體的講話，機場的候機人群自發高唱愛國歌曲，深圳的高樓大廈用燈光打出「歡迎孟晚舟回家」的標語，將氣氛推向高潮。
不誇張地說，前天孟晚舟回國成了中國萬眾參與的愛國主義大課堂。就衝著這一效果，中國政府為孟晚舟回家所做的種種努力都有了物超所值的回報。何況孟晚舟雖然承認美方對她指控的「事實陳述」，但並未認罪，也沒有繳納罰款。中方創下冷戰後打破美國長臂管轄的罕見先例。
對於孟晚舟突然獲釋，美國共和黨參議員盧比奧（Marco Rubio）認為，這是拜登政府對北京的危險性軟弱作法的又一例證。另一名共和黨參議員哈格蒂（Bill Hagerty）也指責這是拜登對中國進一步屈服。美國輿論也沒有將釋放孟晚舟解讀為美國的勝利。
當然，美國在孟晚舟事件中也並非全無所獲。孟晚舟事件讓美國拿到某些華為違反美國長臂管轄法律的證據，為進一步打壓華為埋下伏筆。
不過，就算沒有這些證據，美國也不會對華為客氣。美國不僅要把華為徹底趕出美國市場，還會繼續在全球範圍內打壓華為。孟晚舟事件只是美國打壓華為的結果，不是美國打壓華為的原因。
加拿大或許是孟晚舟事件中損失最大的一方。加拿大拘押孟晚舟不久，康明凱和斯帕弗就以間諜罪遭中方逮捕。此後，加拿大政府不僅長期承受讓中方放人無果的壓力，加中關係也陷入低谷。儘管孟晚舟獲釋也讓康明凱和斯帕弗順利回國，但其間的政治博弈讓加拿大司法獨立和官方說辭受到質疑。同時，康明凱、斯帕弗及其家人，和孟晚舟及其家人一樣，過去兩年多的境遇都令人同情。
孟晚舟事件告一段落，讓中美加三方都卸下一個沉重包袱，為中美關係、中加關係重啟提供了新的契機。但在中美對抗的大背景下，這一契機能否為雙方所用，還要看中美是否繼續向對方展示更多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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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