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華為走出至暗時刻？

 

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在深圳出席華為2021年年報發佈會，是她獲釋返回中國六個月後，首次在鎂光燈前露面。

時隔四年，再次亮相華為一年一度的年報發佈會，孟晚舟不出意外在這場線上線下同步舉行的活動上成為主角。從各路媒體從現場發出的照片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華為長公主」是全場焦點。
去年9月24日，中美加三國結束歷時近三年的司法和外交博弈。孟晚舟與美國司法部達成暫緩起訴協議後在加拿大獲釋，隔天返回中國；兩名被中國拘捕的加拿大公民同日獲釋離開中國。

雖然在加拿大被扣留期間，孟晚舟仍能相對自由地活動，在家上繪畫課、接受按摩服務，還能到名牌店購物，但箇中滋味恐怕冷暖自知。在返回中國的包機上，她在朋友圈髮長文，感慨「一次次墜入深淵，又一次次闖入黑暗，曾讓我輾轉難眠，更讓我刻骨銘心」。

走出黑暗半年多，孟晚舟已經重新適應首席財務官的角色。她在前天的發佈會上講解華為收入、凈利潤、經營性現金流、資產負債率等財務數據，從容且自信。

不過，同樣在過去三年里承受巨大壓力的華為，是否也走出了黑暗？孟晚舟前天在面對這個提問時稱，華為「也許已經穿過了這次劫難的黑障區」。

中美關係螺旋式惡化後，華為被捲入風暴眼。2019年，美國以國家安全為由宣布對華為實施供應鏈制裁，禁止美國企業擅自向華為銷售產品和技術，並在去年進一步禁止使用美國設備和技術的外國半導體公司，在未經美國政府允許下向華為供貨。台積電、英特爾、高通等芯片大廠都不得不停止向華為出售芯片。

華為的智能手機業務因此蒙受致命打擊。市場調研機構Counterpoint Research的數據顯示，華為智能手機在全球的市場份額在2020年第二季高達20％，和韓國三星手機並列第一，但去年第一季已滑落至4％。該機構之後發佈的數據中，華為淪為了「配角」，佔有率萎縮到被併入「其他」類別。

「缺芯」的重創下，在剛剛過去的2021年，華為的消費者業務收入大幅下滑至2434億元（人民幣，約518億新元），與一年前相比幾乎腰斬。雖然華為大力投入智能穿戴、智能汽車、華為雲等業務，但並不足以填

補傳統手機業務下滑帶來的營收空缺。最新發佈的2021年年報顯示，在美國實施芯片全面斷供後的第一個財年，華為的總收入大跌近三成至6368億元，是銷售收入10多年來首次下滑。

有意思的是，華為的凈利潤去年在收入下降的情況下逆勢猛增近76％。其中一個原因，相信是得益於華為把手機子品牌「榮耀」出售給一家國資背景的企業。在華為年報中，處置子公司及業務獲取的凈收益高達574億元。此外，華為的經營性現金流同比增長近七成。

喜憂參半的數據，顯示華為並未渡過這一劫，但正在設法重新出發。困難中透出希望的氛圍，也貫穿前天的整場發佈會。華為輪值董事長郭平坦承，美國的制裁「給華為造成了非常大的困難」，華為面臨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與此同時，他強調了華為投資研發和尋求系統性突破的堅定決心。

面對困局的華為正在艱難探索，但由於長久以來在核心技術上高度依賴外部，華為很難在短時間內扭轉被動的局面。可以想像，在官方的大力扶持下，中國的高科技領域，最終會形成本土的供應鏈，但要補齊差距，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

華為面對的不確定性，也來自企業本身無法控制的地緣政治博弈。這家中國科技巨頭這幾年遭到美國窮追猛打，陷入輿論所形容的「至暗時刻」，最主要原因還是中美關係過去幾年加速惡化。
對於地緣政治的碰撞，華為顯然也十分謹慎。在面對有關華為在俄羅斯業務的問題時，郭平刻意拉開距離。他稱，俄烏危機非常複雜，並且在動態變化，華為在謹慎評估影響。他也間接回應俄羅斯手機商BQ遭遇安卓禁令後，正測試華為鴻蒙系統的傳聞，表明華為目前沒有計劃在海外推出鴻蒙。

尚未走出劫難的華為，恐怕比任何企業都清楚，惡劣的外部環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還將是中國企業必然會面對的現實，而此時的華為要設法讓外界看到希望，也在儘力保持低調，更會小心翼翼避免再度被捲入地緣政治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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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