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傳穎：孟晚舟回歸或可緩解全球數碼地緣博弈僵局
全球化推動的數碼技術發展紅利正在被地緣政治博弈一點點剝奪，一場巨大的風險正因全球化科技生態體系被政治扭曲而不斷接近。審查、禁運、封鎖等冷戰時期常用的政策成為科技圈中常被提及的詞彙，中美科技企業不得不被動捲入這場前所未有的數碼地緣博弈。孟晚舟被美國和加拿大扣留是這場博弈的高潮，不僅給中美在科技領域的合作帶來嚴重的打擊，也給雙邊關係帶來嚴重障礙。
2021年9月24日，美國司法部與孟晚舟達成延遲起訴協議（DPA），孟晚舟得以在無罪情況下離開加拿大回到中國。這應該是拜登政府對特朗普政府推動的「科技冷戰」的修正。與此同時，另有消息稱，兩位涉嫌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的加拿大公民康明凱和邁克爾·斯帕弗也在返回加拿大的途中。
無論如何，孟晚舟案件以這樣的方式告一段落，雖然不是最完美的結局，但也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此案不僅是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也是橫亘在中美加之間的一道牆，直接或間接對三國關係的方方面面產生了諸多影響。
孟晚舟和兩名加拿大人的回歸可被視為中美兩國向國內及國際社會釋放的一個積極信號，雙方在科技領域的博弈將在一定程度上得以緩和。但也有一些跡象表明，特朗普政府的一些錯誤的做法仍在被延續，如針對華為等中國科技企業的「清潔網絡」計劃不時被提出，美國還聯合歐洲成立了美歐貿易與技術委員會，其用意不僅是加強雙方在高科技領域的合作，針對中國科技發展組建包圍圈也是主要目的之一。
耶魯法學院蔡中曾中國中心高級研究員薩姆·薩克斯提出在中美科技競爭中採取「小院高牆」策略，以一種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方式應對中國提出的挑戰。她認為，可以根據技術對軍事的至關重要、中國對此技術知識的相對匱乏、美國確實處於該技術發展前沿這三項，作為建立小院的標準。在這些領域，美國可以採取更多舉措來加強對中國的技術封鎖。對於一些非關鍵技術領域，美國可以適當放鬆管制。
「小院高牆」在多大程度上能夠成為一種理性的政策框架，並全方位修正特朗普時期針對中國大型科技企業開展的逆全球化、冷戰式、無差別的打壓，還有待觀察。對中美在科技領域博弈的影響也尚未確定。「院子」有多大、「牆」有多高是這一政策的關鍵，而要弄清邊界和範圍，則需要對數碼技術及中美在這一領域的關係做出理性評估。
首先，科技企業是推動數碼技術和數碼經濟發展的關鍵力量。政府雖大力宣揚着自己的存在感和對技術的影響力，但並不處在數碼技術發展的最前沿。在很多情況下，政府所制定的政策都被認為是過時和具有破壞性的，這些政策在執行過程中必然大打折扣。因此，尊重科技企業的選擇，避免過度的政治干預，是恢復全球科技生態的關鍵。
數碼技術發展離不開全球化背景，全球化的創新體制和供應鏈是科技企業成功的關鍵。任何逆潮流的政策，長期來看都是充滿風險和不確定的，將給科技企業帶來巨大損失。大多數科技企業會用兩面下注的方式應對政治干預，而這不僅不能解決政府的關切，還使其不得不增加新的開支。
其次，中國在數碼技術領域的崛起並不是美國的「斯普尼克」時刻。面向全球的合作且主要是與美國的合作，是中國在科技領域成功的關鍵因素。雖然中國在合作中所獲頗豐，但美國同樣是最大受益者。所以，針對中國的打壓，最終要由美國企業承擔大量後果。
最後，數碼技術與傳統技術存在巨大差異。特朗普所採取的政策背後是對數碼技術的恐懼和與地緣政治因素交織而引發的科技臆想症，「國家安全例外」成為「國家安全常態」，過去幾年，全球見證了太多「以1%所謂風險來否定99%福祉」的事情。這樣的政策必然難以獲得支持。任何針對特定科技企業的做法，都有可能給政府公信力帶來巨大傷害，即使以國家安全為由依然缺乏說服力。政府應從提升自身監管能力、建立良性安全生態和國際合作來維護國家安全，而非冷戰思維下的審查、禁運和封鎖。孟晚舟的回歸應當成為恢復中美在科技領域互信的一個重要契機，期待雙方今後有更多的合作舉措來不斷緩解競爭帶來的不穩定和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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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