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緯溫：AUKUS為中歐關係解凍提供契機？

 

要斷言歐盟能否邁向重啟中歐投資協定的批准程序，為時尚早；但可預見歐盟未來勢必不會再輕易靠向美國。
由美英澳三個英語國家組建的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橫空出世，不僅舉世嘩然，也令事前被蒙在鼓裏的歐盟措手不及。澳大利亞因此撕毀五年前與法國達成總額660億美元的潛艇合同，改由美英支持澳海軍建立核潛艇部隊，釀成美澳與法國之間的嚴重外交風波並震蕩歐盟，讓原已受美國倉促從阿富汗撤軍衝擊的美歐關係裂痕加深。

一方之失即一方之得。AUKUS的登場也為今年5月因新疆、人權等問題關係陷入僵局的中歐，提供解套和重啟的契機，讓苦於尋求突破口的中國「撿到槍」，藉此再拉近與歐洲的距離。時隔15個月、本周再度舉行的中歐高級別戰略對話，也因此並沒變得煙硝瀰漫。

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以視頻方式，在與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共同主持的這場會議中，不忘點名AUKUS，在美歐新傷口上撒鹽。

王毅表示，美英澳結成三方安全夥伴關係並計劃開展核潛艇合作，對地區和平穩定和國際秩序帶來冷戰回潮、軍備競賽及核擴散等三大隱患。他提醒歐盟，美國拉幫結夥炮製盎格魯-撒克遜（Anglo-Saxon）「小圈子」是典型冷戰思維，將地緣私利置於國際團結之上。美英澳以意識形態劃線，打造新的軍事集團，將加劇地緣緊張。

儘管歐美雙方出現信任赤字，但目前尚無跡象顯示歐盟因AUKUS風波準備與美國反目，並靠向中國。美國與法國領導人同意下月在歐洲會面協商、重建信任，博雷利在與王毅的對話中，對美法領導人就AUKUS發表的聯合聲明表示歡迎。

博雷利日前在聯合國大會場邊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會面時，也曾做相同表態，重申美歐之間聯盟牢固。

在AUKUS事件尚未發酵波及美歐關係前，歐盟看似已重返美國盟友陣營，本月對中國頻頻擺出強硬姿態。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本月15日發表年度咨文，形容中國是競爭者、對手、合作夥伴，堅稱中國在新疆侵犯維吾爾人的人權，迫使歐盟首次對責任者採取制裁措施。

歐盟隔天還公布其印太戰略，宣布加強在印太地區的存在以遏制北京，尋求與澳洲、日本等建立更緊密的海上關係，承諾將在海上加強軍事部署，在中國宣稱擁有海上主權的貿易路線巡航。歐盟同時尋求與台灣達成貿易和投資協議。

歐洲議會同日也以壓倒性票數通過《新歐中戰略報告》，譴責中國打壓新疆等地人權，強調在中國取消對歐盟制裁前不會審批中歐投資協定。

這份報告還引發中歐一輪交鋒。中國駐歐盟使團發言人為此批評歐洲議會在香港、新疆、台灣等問題指手畫腳，干涉中國內政，呼籲中歐關係不應被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裹挾綁架。

儘管未必有立竿見影之效，但歐盟對華的強硬立場已因AUKUS事件略見鬆動，中歐關係並可能因此得到管控，迎來轉機。

博雷利在與王毅的對話中承認，雖然歐盟與中國分歧仍然存在，但雙方須繼續在一些重要領域進行深入交流。博雷爾還試圖淡化歐盟印太戰略針對中國的意味，強調這份戰略的包容性及合作性做法。

中歐也就人權和台灣問題坦率交流，博雷爾鼓勵雙方就人權問題進行接觸，恢復「中歐人權對話」。他表示希望雙邊人權論壇能在未來三個月內舉行，並稱這將是「解決歐盟和中國之間分歧的關鍵」。

博雷爾也承諾歐盟持續堅持「一個中國」政策，稱歐盟及成員國有興趣與台灣發展合作，但不會承認其「國家地位」（statehood），顯然無意在新疆、香港等問題以外，再隨美國加碼打「台灣牌」。

王毅則強調一中原則是中國與歐盟及成員國發展關係的政治基礎，中歐要鞏固好接觸對話增多勢頭，增進政治互信，妥善管控分歧，籌備好下階段中歐高層交往，顯示雙方關係可能已觸底反彈。

拜登政府上台之初，尋求與傳統盟友共同抗衡中國，但近期開始頻現失誤和矛盾，有意無意間分化盟友，先起內訌，意外倒幫中國一把。要斷言歐盟能否由此邁向重啟中歐投資協定的批准程序，為時尚早；但可預見歐盟未來在中美之間將更堅持等距外交，勢必不會再輕易靠向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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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