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全球重置
我們進入新的一年,過去尚未成為歷史,未來已經到來。全球動蕩有增無減,新冠疫情捲土重來,地緣政治紛爭加劇,科技革命、網絡安全、氣候變化問題來勢洶洶,給人類帶來多重生存危機。當前,世界經濟復蘇面臨的困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在下列領域表現得最為明顯:
正如許多發言者提到的,首先是難以消除的疫情,它顛覆了我們熟悉的一切,包括我們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尤其是它阻礙了全球的人員和貨物流動。拿國際旅遊來說,2021年,國際遊客數量比前一年下降80%以上,導致全球相關收入減少4.4萬億美元。
疫情對政治、經濟、教育和文化交流的負面影響是如此深遠和持久,我相信更顯示國際社會需要團結。疫情在國家之間造成分裂,使全球公共衛生系統更加支離破碎,並暴露了南北經濟差距,我們可能永遠都無法完全恢復。
其次,去全球化的勢頭將重塑全球供應鏈。雅各布•盧也提到了這一點。它通過重新定義國家安全影響着每一個經濟體,讓“創造性破壞”得以發力。
我相信全球化不會終結,相反,它將適應快速的變化,並通過再全球化進入全球化2.0。當我們說再全球化的時候,它是什麼意思?是怎麼一回事呢?
關鍵產品的全球供應鏈將發生改變和調整,因為人們會通過自我感知的、新定義的國家安全透鏡來看待這些產品。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甚至一些非常重要的國內外供應商已經被取代。如今供應鏈正向本國靠攏,或者完全轉移回本國。在芯片、醫藥、稀土、5G基礎設施等信息設備領域,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正如經濟學家論述的,無論何時何地出現危機和新的革命性技術,都會有“創造性破壞”發生。而在當前全球經濟和各國經濟經歷前所未有變革的歷史性時刻,這兩樣都存在。
創造性是否由創新推動,創業精神能否超越破壞,還是相反,目前尚不清楚。我們得等等再看。此外,許多發言者提到了金融風險、通貨膨脹壓力等。其原因是多階段的量化寬鬆,以及以美聯儲為首的各國央行的負利率政策。這些政策累積的風險如此之大,以至於另一場全球金融危機近在眼前。我們必須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隨着美聯儲即將開始縮表和加息,全球資本流動和匯率再次波動,大幅波動,這使一些依賴國際資本和資本流入的發展中國家面臨著更大的資本流出和償債壓力。
第三,第四次工業革命即將到來,當然這是一場以創新為動力的技術革命。無論是合作還是脫鉤,技術競爭都會是未來幾年、幾十年乃至更長時間內大國互動的主戰場。
我相信,信息時代很快會讓物聯網成為現實,產業數字化和數據本身就是一個行業。把世界經濟推向我們所期待的新高度的,不是別的,而是智能製造,規模化工業生產將轉化為充分利用實體網絡、虛擬網絡和技術的智能生產。在這裡,技術革命將與信息革命無縫融合,創造出全新的國家、地區和全球經濟——無論我們是否願意。
第四,地緣政治。地緣政治角力與爭奪由大國在經濟、政治和軍事上的競爭驅動。在這種背景下,全球經濟正在見證一些主要經濟體(包括中國和美國)之間的人為脫鉤,特別是在技術領域。這種脫鉤更多是基於意識形態站隊,而非其他。這非常不幸,因為它會破壞而不是促進全球經濟的復蘇和增長。這是悲哀的現實,而我們不得不忍受。
我們現在談的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經濟體。大家都知道,中美兩國的GDP之和佔到全球的40%以上。但為什麼會是現在這種情況呢?為什麼呢?長話短說,我認為,美國越來越擔心並專註於中國對其世界霸權的挑戰。這是由於美國對中國戰略意圖的誤解和誤讀——歷史證明,自上世紀70年代末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走了幾十年的和平發展道路。前國務院副總理曾培炎在這方面說的很明白。
我們都知道,“合則存,分則亡”。關於這一點,歐文斯先生在演講中說了很多。這同樣適用於中美經濟關係,也適用於未來的全球經濟。
一些專家說,中美之間正發生“新冷戰”。曼尼什·夏爾馬(Manish Sharma)教授就是其中之一,還有其他一些人。但我相信現實並非如此,只是我們雙邊關係的演化面臨太多風險。
更實際地說,對於兩國在各領域是如何相處的,較準確的描述應是“走一步看一步”。我認為,兩國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同時儘可能多地在全球貿易、投資、金融、氣候變化、網絡安全、核不擴散等領域開展合作。有很多地方可以合作,而我們從某種程度上說是被地緣政治競爭蒙住了雙眼。
最後我想展望一下全球經濟的未來。正如我提到的,我們有理由擔心,但也不必絕望,因為希望在於,只要我們辛勤工作,共同努力,所有令人擔憂的事態引起的動蕩終會平息,水面將恢復平靜。我強調“共同”,是中國和美國,通過解決分歧來實現。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摒棄分歧,進行合作和談判,實現互利共贏,造福兩國和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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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