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詠紅：普京民族主義對兩岸問題的心理暗示
美國的軍事情報與警告這回不是虛張聲勢和嚇唬人，反之俄羅斯口口聲聲宣稱無計劃入侵烏克蘭，戰爭還是爆發了。不過，俄羅斯總統普京到底是給了中國一點面子，他選在北京冬奧會閉幕幾天後動手。
在俄軍環集烏克蘭邊境多時、美國與歐洲外交斡旋無果後，普京昨天宣布對烏克蘭採取「特別軍事行動」，隨後發起了陸空攻勢。
烏克蘭首都基輔、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主要城市敖德薩，以及烏克蘭東部由親俄力量控制的頓涅茨克地區都傳出了爆炸聲。俄羅斯以高精密武器進攻，以尋求癱瘓烏克蘭的軍事設施。烏克蘭外長形容，普京已啟動了對烏克蘭的「全面入侵」。媒體估計，數百名烏克蘭士兵在俄羅斯夜間發動的空襲和導彈襲擊中喪生。
就在本周烏克蘭局勢不斷升級之際，朋友圈裡突然有人轉發普京彈鋼琴的視頻，感嘆這位「硬漢總統」柔情的一面。普京熱愛柔道、跆拳道、滑雪、游泳、冰球等運動眾所周知，還多次被俄羅斯民眾投選為最性感的男人。不過，普京的民族主義的強度與強硬，世人卻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
普京聲稱，俄羅斯沒有任何佔領烏克蘭領土的計劃，他的目標是解除烏克蘭的武裝和清除「新納粹分子」。他也指控烏克蘭當局在烏東地區進行種族滅絕，換言之他的行動是替天行道。西方學者則評估，普京的終極目標是重塑後冷戰時代的歐洲安全版圖。
這是否包括「佔領」烏克蘭呢？答案取決於對「佔領」的定義。從普京兩次長篇講話與軍事行動看，在政治上，他尋求一舉推翻親西方的烏克蘭政權，扶持親俄新政府，以徹底解決北約東擴對俄羅斯的威脅。文化上，他要修復俄羅斯民族的完整性，彌補俄羅斯數十年來所受到的傷害，包括修正蘇聯時代對領土問題犯下的錯誤。
普京在當地時間本周一（21日）發表措辭嚴厲的演講，批評列寧過於慷慨大度地把屬於俄羅斯的大片領土轉移到往往是任意形成的行政單位——加盟共和國，這些行政單位被賦予了民族國家的地位和形式，此後的蘇共領導又賦予這些加盟共和國脫離聯盟的權利。普京的談話，反映出他根本不認為烏克蘭是獨立的政治實體。他以語帶威脅地表示，烏克蘭進行了「去共產化」，俄羅斯已準備好向烏克蘭展示真正的「去共產化」意味着什麼，而且決不半途而廢。
去年7月，普京發表的萬字長文《論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統一》，開篇就強調：「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同屬於一個民族，我們是一個整體」。他寫道，近年來俄烏之間出現了嫌隙，「原本同質的歷史與精神空間出現裂痕。在我看來這是巨大的不幸和悲劇」。
長期觀察俄羅斯政局的學者指出，去年7月這篇長文清楚闡述了普京的民族理念與歷史觀，他行動的號角當時就已響起。他看準了美國威懾力出現下降，要利用時機一雪蘇聯解體時俄羅斯遭遇的恥辱。以普京的歷史觀看，眼前的這場烏克蘭危機不容樂觀，而且才剛開始。
在普京發動軍事行動後，美國等西方國家紛紛發出嚴厲譴責。雖然美國與北約竭力避免讓局面升級為與俄羅斯的正面衝突，但西方國際的嚴厲制裁遲早要推出，俄烏衝突若曠日持久，俄羅斯將付出明顯代價。
至於剛在北京冬奧期間與俄羅斯提升准同盟關係的中國，則陷入微妙複雜的處境，總體上是利大於弊。
一方面，俄美交惡將對美國構成牽制，部分緩解中國所承受的美國壓力。另一方面，一貫主張領土完整不容侵犯的中國不可能承認俄羅斯所支持的烏東兩個地區分離為獨立共和國，何況烏克蘭是中國「一帶一路」項目中的重要夥伴，中國國企在烏克蘭也有大量投資。
對中國而言，普京對烏克蘭採取軍事行動，所可能引起的特殊心理效應，也不得小覷。普京為實現民族統一「說打就打」，這對中國大陸的民族主義會起到怎樣的心理暗示作用？
台海兩岸關係近年不斷滑坡，但和平崛起，實現兩岸和平統一始終是北京的優先戰略。北京不會希望被迫或是被誘導，在條件未成熟時過早解決兩岸問題。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俄羅斯懲罰力度很輕，這可能鼓舞國內的「武統」呼聲，卻也會提升北京在處理兩岸問題上的心理優勢。
俄羅斯這場軍事行動會面對國際社會的多少懲罰、得到多少利益，將成為北京有朝一日「武統」局面的風向標，相信美國會仔細掂量這層影響，台灣肯定也在密切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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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