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付東:韓國外交處在關鍵岔路口
近期,保守傾向的尹錫悅當選韓國新總統,韓國外交走向引起密切關注,有些自媒體甚至聲稱韓國或成為“東方的烏克蘭”。當然,韓國與烏克蘭的國情和地緣情勢不同,不能簡單類比,但這種擔憂也非空穴來風。
尹錫悅團隊在競選過程中主張韓國放棄在中美之間的戰略模糊、把強化韓美同盟作為首要目標、追加部署薩德等。新總統當選後的一系列做法表明,上述主張並非單純的選舉語言。新政府內定的外交安保團隊都是清一色親美派,4月初訪美的當選總統代表團明確要求構建韓美全面同盟、增強“延伸威懾”、加入QUAD,甚至要求美國在韓部署核潛艇、戰略轟炸機等戰略武器。鑒於保守陣營向來批評文在寅政府對中國和朝鮮“屈從”,新政府對中國強調“相互尊重”,對朝鮮強調“原則”,其潛在含義不言自明。
韓國外交將出現重大調整,主要有以下原因:
首先,大國競爭加劇、朝鮮的威脅等加劇了韓國的不安全感。韓國地緣上處在大國之間,又是分裂狀態,對國際格局變化具有天然的敏感性。俄烏衝突進一步刺激了韓國民眾和精英與美國深度捆綁的要求。雖然也有聲音主張吸取烏克蘭教訓,在大國之間保持謹慎平衡,但在保守勢力看來,美國長期仍會是第一科技和軍事大國,韓國仍要牢牢綁定美國,防止被美國拋棄。
應該明晰的是,韓國沒有親華路線,其主流外交主張是自主路線和親美路線。進步勢力多是自主派,主張韓國不應盲目跟隨大國起舞,要從自身利益出發,在外交和國防上發揮自主性。保守派則多是親美路線,強調深度與美國捆綁,依靠美國提升韓國的外交和安全情勢。而且,韓國的自主和親美也並非涇渭分明,自主派也強調韓美同盟是基礎,親美派也強調通過依靠韓美同盟增強韓國自身的國防、外交能力。兩者在外交和國防政策上也頗有延續性。
二是美國在意識形態、國家建構等方面對韓國有着長期影響。韓國民眾和政治精英對美國“再造之恩”的感懷根深蒂固,也更認可美國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美韓長期的同盟關係形成了深厚的經濟、科技、人際、社會、意識形態、文化等聯繫,對韓國選邊站隊的威逼利誘也與日俱增。
三是韓國國內政治因素的影響。在國內政策上很難有新突破的情況下,保守勢力希望通過穩固韓美同盟獲得美國支持,來贏得競選和穩固執政地位,畢竟美國對韓國潛移默化的影響不可低估。在選舉中,保守勢力慣於批評文在寅政府對華對朝“屈從”,以此獲得民眾支持。然而,若果真如此,朝鮮早就與文在寅政府合作了。事實上,2019年以來朝鮮並未展開對韓合作。對華上,文在寅政府並未撤除已部署的薩德系統,近年來美韓多領域涉華合作也在穩步推進,遠談不上親華。
目前,韓國的外交調整可謂箭在弦上,但調整的力度和方向還不能完全確定,還要取決於各方互動和國內外形勢。
影響韓國外交的一個重要因素是韓國國內的制衡機制。尹錫悅雖然勝選,但僅比對手多0.7%的選票,是史上最小差距。一直到2024年,進步勢力仍將掌握國會中的大多數。而且,多數韓國民眾、精英層和經濟利益集團雖對美國有好感,卻並不願意本國捲入大國衝突的最前沿。這些都將對新政府形成某種制衡。
從地緣博弈層面看,韓國是分裂國家,如果在大國之間選邊站隊,無疑摒棄了冷戰後期以來“北方外交”的高明之處,正中朝鮮下懷。
隨着韓國國力和自信心的提升,希望在國際和地區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無疑是題中應有之義。這與文在寅政府的戰略自主本質上並無區別。但是,通過全面向美靠攏提升自身重要性則無疑會形成悖論,反而會束縛韓國外交的空間和靈活性。畢竟,美國和韓國的利益並非完全相同,中國和韓國的利益也並非完全不同。在一系列地區和全球事務中,中國在維護和平、促進發展和提供公共產品方面都發揮了和正在發揮積極的作用,這與希望成為國際社會積極而重要一員的韓國無疑有極大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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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