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盟選擇避開中美競爭
隨着中美競爭升溫,東南亞正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該地區以由10個國家組成的東南亞國家聯盟為主導力量。由於其地理位置和經濟潛力,這個多樣化的地區正成為中美兩個大國的重要地緣政治和經濟戰場。東盟現在是亞洲第三大經濟體和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其7億人口和充滿活力的經濟政策賦予該地區巨大的增長潛力。
諸多重要的峰會,包括東盟(及其和兩個合作夥伴的峰會)、二十國(G20) 峰會和擁有21個成員國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都於 11 月在東南亞舉行,而且安排在10天以內,這並非巧合。
東盟面臨着如何與中美兩個大國接觸的困境。它的「中心地位」主張意味着需要與這兩個大國保持同等的距離。它繼續受益於中國的經濟崛起,同時讓美國確保局勢穩定。它不想成為軍事同盟體系的一部分,也不想被迫在中美之間「二選一」。
東盟峰會一直面臨阻礙達成共識的分歧。例如,10年前,柬埔寨擔任主席國時,由於南海問題的表述存在分歧,峰會未能就主席聲明達成一致。儘管聲明指出「一些成員國表達了」對南海各種行為的擔憂,但只是「重申需要根據公認的國際法原則,包括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尋求和平解決爭端」。今年的峰會上,東盟在烏克蘭問題上相當謹慎,只是呼籲停止敵對行動,通過對話和平解決以及尊重主權。東盟還強調了《東南亞無核武器區條約》(曼谷條約)和《東盟憲章》對於保持其無核武器地位的重要性。
在東盟區域內運作之外,中國還在該地區悄悄施加着一種日益蔓延的影響力。2021年,中國與東盟貿易額達到8782億美元,約為美國與東盟貿易額的兩倍。中國自2009年以來一直是東盟最大的貿易夥伴;2020年,東盟超越歐盟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夥伴。中國對東盟的直接投資也大幅增長,但仍落後於美國和歐盟。
隨着中美兩國在台灣問題上的緊張關係日益加劇,中國渴望獲得亞洲鄰國的外交支持。東盟所有成員國都支持「一個中國」政策,但幾乎都與台灣保持着相當正常的經濟關係,其中幾個國家向台灣輸出勞動力。截至2021年底,台灣擁有669922位東盟勞工,分別來自印度尼西亞、越南、菲律賓和泰國。
中國與東盟國家地理相鄰,既有優勢,也有劣勢。但正是中國對南海大部分地區的主權要求,使其與菲律賓、越南、汶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陷入直接衝突。多年來,中國試圖與東盟成員國分別接觸,以雙邊方式處理存在爭議的領海主張。一些與中國沒有衝突主張的國家可能態度柔和,但東盟向來團結一致,通過聯盟集體與中國打交道。這種數量優勢常常促使中國保持謹慎態度。東盟與中國關於「南海行為準則」的談判已拖延多年,令東盟感到懊惱。看到其中的機會後,美國自然支持東盟的立場,以贏得一些國家的好感。
在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經濟體的時候,美國的影響力就已經進入東盟。今天,美國在該地區的直接投資仍然超過中國。儘管如此,華盛頓在該地區的行動表明美國領導人擔心中國的崛起。正如哈佛大學的格雷厄姆·艾利森教授在《註定一戰》一書中所說,「中國的崛起及其對美國這一主導大國造成的恐懼,推動着美國戰略和外交政策」。美國的政策綱領中缺少貿易,艾利森教授認為,這正是中國崛起的因素,因此與東盟的關係密切。
美國發起的印太經濟繁榮框架(IPEF)的意義並不明朗,因為它不涉及降低關稅壁壘或提供市場准入。相比之下,由15個成員國組成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協定,中國是成員國之一。該協定承諾削減 90% 的貨物貿易關稅,並在10年內將成員國的關稅降至零。中國還申請加入由10個亞太國家組成的全面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這是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的繼承者,而美國在特朗普政府時期退出了該協定。
這種情況下,IPEF 將無助於改變中美在東南亞的平衡。受制於國內政治,美國無法在該地區採取更多行動。
東盟對「四國聯盟」等帶有軍事色彩的聯盟沒有興趣,尤其是美國的三個夥伴——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對中國的崛起持懷疑態度,並與美國結成軍事聯盟的情況下。東盟的主要重點仍然是和平與穩定,這也使其成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地區之一。
東盟的情緒在柬埔寨首相洪森的閉幕詞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他說:「為了整個地區的最大利益,我們必須不顧一切地維護東盟的團結。」這種團結,能夠幫助東盟應對美國和中國要求它在大國博弈中選邊站的壓力。他的這種情緒在即將上任的東盟主席、印度尼西亞總統佐科·維多多身上得到了更強烈的體現。佐科·維多多誓言,在美中緊張局勢加劇的情況下,不會讓東南亞成為新冷戰的前線,並且表示東盟不會成為「任何大國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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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