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銳民:當「最後一夜」歸於平靜
上周六晚,我到香港大會堂音樂廳欣賞《黑白愛戀》音樂會。開場沒多久,就見到工作人員不斷阻止觀眾使用手機,在身旁的阿叔終於被說服、放棄拍照收回手機之際,前排的少女又被勸喻不要發信息。
終於平靜下來了,《梁祝》小提琴協奏曲音韻響了起來。工作人員又入場,要求一名少婦停止講電話,該少婦可能正在指示丈夫如何進場,不願放下電話,工作人員唯有命令她立即離場,少婦在眾目睽睽下無奈地走出去。
沒多久,工作人員又進來叫與少婦同行的小朋友也離場。這一家人估計是決定「罷看」了,因為,他們再也沒回來,無須遵守大會堂的規矩。我也樂得清靜,細心欣賞了兩小時的高水平音樂會。
這件事令我想起今年4月香港娛樂界發生的一出鬧劇。話說無綫電視(TVB)新晉小生袁偉豪到電影院看《復仇者聯盟3:無限之戰》,遇上自稱「行內人」的觀眾疑因吃薯片發出的聲響太大,雙方掀起口舌之爭。
結果,一部英雄電影、一堆薯片、一句話、兩個人,衍生出一則香港娛樂新聞頭條。雖然網友紛紛力挺袁偉豪「維權」;但也有人認為他不讓人在電影院吃薯片,做法太苛刻,況且那包薯片就是在電影院內購買。
誰是誰非?總會有各方的支持者。其實,無論是進入音樂廳還是電影院,觀眾都是花了錢購票入場欣賞心儀作品的粉絲,其中有人喜歡邊看邊發聲,但更多的人願意遵守規矩。
香港也有另類觀眾喜歡「完全自由」,他們是街頭賣藝者的忠實粉絲。這群同行剛在星期天晚上齊聚旺角西洋菜南街,度過了瘋狂的「最後一夜」。這一夜之後,昨晨他們一覺醒來,這條街已被「殺掉」了。
「菜街」的氣氛跟音樂廳或戲院完全不同,非常熱鬧。不少表演者邊走邊唱,粉絲也跟着歌舞。唱完後是打賞時間,有人一出手就給了100港元(17.4新元),而每首歌平均約可收到200至300港元打賞。
黃昏時段,賣藝者愈來愈多,幾乎每隔10步便有一個「表演圈」,將整條「菜街」擠得水泄不通。警方設立高台監察,但警員通過麥克風維持秩序的聲音,早已被表演者的擴音器聲響完全蓋過。
晚上10時,路政署員工抬起用以阻撓車輛進入的路牌,警員則慢步走入「菜街」,呼籲觀眾們走上人行道,並徐徐開放道路予車輛進入,這個行人專用區就正式寫進史冊了。
實施近18年的「菜街」行人專用區正式結束後,其中一名在區議會上動議「殺街」的區議員陳少棠,昨日在電台節目上,形容這一天是「重光紀念日」。
他認為,應把行人專用區和藝術表演區分,確保這條街的人行道暢順,同時又可以發展文化表演。「好戲量」藝術總監楊秉基則批評當局一刀切「殺街」,令香港的公共空間減少,很難再開拓更多表演場地。
他承認,在「菜街」的街頭文藝開張之初,藝人之間有默契,互相協調,但近五六年,各表演者卻「斗大聲」,成為支持「殺街」的罪證。至於「菜街」能否重頭再來,他坦言不樂觀,因港府缺乏相關政策。
的確,要「殺街」不難,難在如何令街頭文藝死而復生。「殺街」趕絕了香港街頭藝人的生計,他們有部分已遷至尖沙咀或銅鑼灣繼續賣藝,但很快又已收到這兩個區的投訴了,他們未來前行之路將很難很難。
香港是一個多元社會,有人喜歡購票進場靜靜地欣賞文藝作品,也有人寧願在街頭給予打賞與表演者熱熱鬧鬧同樂。如何滿足不同人的需要,港府官員想想辦法吧。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本網獲授權轉載。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